李冰静静的看着台下的一众南山书院的儒生,莫名的产生了一股紧张的感觉,倒不是因为害怕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演讲,而是在恐惧自己的学识浅薄。
台下坐的儒生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至少读了十年的儒家经典,跟这些人比起来,李冰简直就像个只会认字的小童一般。
但现在李冰要给他们讲课了?
真是一个可笑的事情。
“大家好,我是李冰,大唐的泾阳侯,街头巷尾传说中的血杀候,被御史言官上书用之不详的将军。”做完自我介绍,李冰环视了台下一圈,发现并没有人表现出嘲笑的样子,李冰微微放下了心。
“吾本是个武将,但不知怎么的就流传出了诗词无双的名号,对此我是愧受的,今日本侯站在此处给尔等讲的,也并非儒家经典和诗词歌赋,而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次出征,陇右之战和漠北之战!”
“陇右之战是我正式的第一次出征,有些人会问,曾率两千骑解长安之围的人,怎么会第一次带兵?确实是第一次,并不是说解长安之围那一次,真的说不上是带兵!那一次就是在准备好了之后的一次不要命的冲锋!生死各半之下的一次赌博,还好,我赌赢了!哈哈哈……”
伴随着李冰的笑声,台下也响起了一阵的笑声,普通人喜欢看上位者的狼狈,就像观众也习惯看到演出的失误,是一样的。
“行军,真的是很枯燥的一件事,但出征就是这样……”李冰简略的讲了一下自己出征陇右,到死守阳关的全部事情,这些事情看邸报大概也能想到个大概,但绝对不会像李冰这么的详细。
“这便是我的陇右之战,三万将士,最终只活下来了不到三千人!”说到这,李冰也有一种被人揭开伤口的痛楚,但揭开之后却感觉舒服了很多。
“李侯,为什么你一定要死守阳关呢?为什么不撤退回兰州呢?”一位儒生提出了他的疑问,在儒家的教育里,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问题很好,我想说的是,那里是我大唐的土地。”李冰的话很明显让那个儒生并不满意。
“李侯,那些与你死守阳关,直至战死的将士们,甘心么?”闻言李冰先是一顿,随后攥紧了拳头,但随即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甘心?什么叫甘心?甘心,就是舒服!对于大唐士兵而言,临死的时候不会感到羞愧,那就是舒服,那就是甘心!”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大唐士卒甘心赴死!我大唐将士,向来有赴死的传统,与天下群雄争霸,我大唐无降者,与陇右羌人战,我大唐无降者,与漠北突厥战,我大唐我降者!”
“自泾阳揭杆起义至今,大唐开国已有十五个年头了,但区区十五年内,我大唐慷慨赴死之士数不胜数,我大唐之所以强,强在敢死,胡人辱我中原无人,平灭突厥、羌人,不过稍渲怒气。”
“我大唐之所以强,强在敢恨!任何折辱与我之人,定不与其甘休!”
“我大唐自开国以来,就不缺努力拼搏奋斗之士,就不缺埋头苦干之人,面对不公有人敢拍案而起,面对强敌入侵有人慷慨赴死,在我大唐自古就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可托六尺之孤,可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君子也!”
李冰说的慷慨激昂,台下的一众儒生也听的面红耳赤,再也没有了提问的人,所有人都在直勾勾的盯着李冰,生怕漏过了什么话一般。
“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功!如何能留连青楼妓馆,无所作为?”
“而今正乃我大唐开万世不灭之功的机会,诸君岂能毫无作为?男儿当行伍,斩抵何所伤!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突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