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船的来路有问题。”陈来生看着詹七郎的眼睛,摇头说道:“和你之前说的有出入。”
“怎么?……”詹七郎脸色微变,举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
“我前段时间听说崇明岛的朱、张二人作反,在舟山围杀之前的岛主李大当家,结果李大当家寡不敌众,南逃了……”
陈来生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身后有苍啷的抽刀声,转头一看,尾楼门口冲进来三个持刀的船工。
那几个船工刚才还低眉顺眼,整理箱柜,擦拭甲板,此时却手持凶器,目露杀机,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七哥,”陈来生转头看向已经没有笑脸,面有煞气的大汉,摇头笑道。
“在下是来做生意的,你若杀了我。在这泉州,你可找不到第二个买主了。”詹七郎看着陈来生,看了好一会,抬手挥了挥。
那几人收起刀,消失在舱门口。
“陈掌柜提起这个话头,是想压价?”
作为一名合格的海盗,必须具备两项技能,一是会打海战,二是会谈生意。
詹七郎能负责这艘大船的买卖,自然都具备这两点。
陈来生没有接话,自顾自说道:“七哥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艘船无论在官府,还是在以前的兄弟那里,都是挂了号的。”
“我即便买下,也要做一些个爱头换面的工作,会花不少的钱。这笔钱,七哥说能不能从之前谈的价格中扣除呢?”
“可是,之前谈的价格,已经被你砍到骨头了。你若是再降,兄弟们可没有指望了!”詹七郎眼珠瞪大,语调开始拔高,带着露骨的威胁。
兄弟们没有指望,你就没有指望!
陈来生似乎没有听懂詹七郎的威胁,端起茶碗,皱眉喝了一口,表情如同吃药一般。
“刚才,我看这船的时候,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什么?”詹七郎忍住要拍桌子的冲动。
他毕竟是海盗,脾气只能忍在一时,见陈来生依旧慢条斯理,叽叽歪歪,不禁火起。
当海盗的,即便能说几句生意场上的话,也就那几句而已。
说完就是签字画押,和抽刀子,而抽刀子,只有两个结果,不是干掉别人,就是被别人干掉。
“这船都要卖了,你的那些兄弟依然一丝不苟地在清理打扫。”
见詹七郎神情复杂,陈来生微微一笑,朗声道:“兄弟们舍不得卖啊!”
“你这贼你鸟厮!”被戳中了伤心事的詹七郎,勃然大怒,手腕一翻,一柄解骨小刀持在手中,就要踢翻桌子冲上来。
“慢着慢着。”陈来生一见对方不经逗,吓一跳,连忙站起身,后退两步说道:“好好说话。”
“你他娘的,此时才晓得要好好说话!”
詹七郎冲上来,一把攥住陈来生的衣襟,几乎将其提得双脚离地。
“说,这船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跟在陈来生身后的两个跟班,见此情景,吓得夺门而逃,结果被门外候着的海盗拿刀逼了回来。
“价钱好说,松手。”陈来生脖子被已经勒住,脸色顿时涨红起来,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好。”詹七郎将陈来生拖到桌子边,挥手让门口一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