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道:“她家在寺里租住,我见她灵透不是俗人,便常叫来相伴,没事也教她认几个字,什么师徒的你可别混说,这青灯古佛还是别……”
妙玉一时语快,连忙止住,口念佛号。
陈颖心里直乐,这个样子还念什么佛嘛,心不静啊,佛祖是不会保佑你的。
妙玉不再开口,自顾煮茶。陈颖便同邢岫烟说话,无奈小时候的邢岫烟太过害羞,还没有那种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飘然气度。
拿出一个装了金锞子的荷包给她当做见面礼后,便放过害羞的小岫烟,低头和黛玉说小话。
待茶烹好,妙玉拿出两只杯来。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瓟斝”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递与岫烟。另一只形以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点犀”。妙玉起身置于黛玉身前。又将一只绿玉斗来递与陈颖。
陈颖扬了扬眉,接过后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方道:“表姐与我虽是洒脱之人,但用这古人收藏把玩的酒器品茶,我总觉得不伦不类,再有我这妹妹尚在孝里,不好用这奢华酒器,不如换了白瓷素盏来,一品六安真味。”
妙玉委屈极了,自己觉得他是个性情相合之人,才好心取了珍藏给他们用,还将自己常日里吃茶用的绿玉斗舍与他用,却被批判是不伦不类。一把夺回了绿玉斗,别过头去不理陈颖。
陈颖感受着指尖掠过的一抹温软,虽然知道她委屈生气,但还是一言不发,对于傲娇的低情商少女,绝对不能惯着。
黛玉眨着亮亮的眼睛,看着哥哥和他那个带发修行的表姐拌嘴,不知再想些什么。
小岫烟察觉气氛不妙,起身去内间拿了一套白瓷茶杯来,轻轻放到妙玉面前。
陈颖见状没忍住笑出了声,惹得黛玉也跟着笑起来,妙玉羞恼的脸色通红,瞪了眼不明所以的‘小叛徒’岫烟。
见陈颖笑的畅快极了,妙玉愤愤地拿起白瓷茶杯润杯斟茶,第一杯给了陈颖,希望他闭嘴。还狠狠瞪了一眼,仿佛在说烫坏了这张嘴才好。
陈颖笑着接过,轻轻吹了一下,又嗅了嗅茶香,然后一饮而尽,丝毫不觉着烫。倒是动作洒脱却又颇为雅致,看得妙玉愣了一下。
陈颖喝完将茶杯放回发愣的妙玉手里,笑道:“好茶,好水,好人儿。表姐在给我斟一杯吧。”
羞得妙玉恨不得把茶杯摔在他脸上,恨恨道:“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你这算是什么?”
陈颖秉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原则,厚着脸皮道:
“要是常日表姐这样的好人儿给我斟这般好茶,别说做蠢物,就是要我做表姐的马也是情愿的。”
这下妙玉彻底招架不住了,脸上鲜红欲滴,狠瞪了陈颖一眼后,放下陈颖的茶杯不再理他,转身斟茶递与黛玉和岫烟。
看着妙玉的反应,陈颖却觉得有趣极了,甚至觉得妙玉有些像后世的女孩子,和古代的那些闺秀完全不同。
这妙玉自小跟着师父修行,却一直带着两个嬷嬷一个小丫头服侍;分明诵经念佛,却向往滚滚红尘,光吃茶这一项就是顶奢华的;举止洒脱自在,不在乎男女大防,却又被陈颖逗的羞恼脸红。
原著里邢岫烟夸她的那句“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形容的真心贴切。
陈颖觉得这妙玉分明就是一个身在佛门不得出,却向往尘世自由,渴望知心朋友的傲娇小姑娘。
品过茶后,妙玉拉着黛玉和岫烟聊天,把陈颖晾在一边儿,故意不搭理他。
陈颖也不在意她的傲娇小心机,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三个灵秀的小姑娘,赏心悦目。
又拿起桌上的“古玩”把玩,脑海中想起前世有些“红友”关于妙玉身世的猜测。
那些人有猜是义忠亲王之女的;有猜是东安郡王穆蒔之女的,甚至有人猜测妙玉就是姑苏那个秀慧纹的慧娘。
当然也有人猜测妙玉是前朝血脉遗孤,要是让那些个红学家知道妙玉真的是前朝血脉,自己还是妙玉的表弟,不知道会惊掉多少眼珠子。
外边突然一阵嘈杂,打破了屋内的和谐,黛玉三人也停下聊天。
待声音近了,几人便听清了外面那撒泼吵闹之人嘴里的话。
“妙玉,快给纪大爷出来,之前好言相劝你不听,今日纪大爷便叫你知道好歹。你最好现在就把大伯留下的财产交给我,好好修你的行,不然等族里给你还了俗,小贱人,嘿嘿,那时候才有你的好呢。”
污言秽语气得妙玉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起身就要出去赶人。
陈颖一把扯住她的凝霜皓腕,把她按回座上,拍拍她的手道:“委屈表姐了,如今我来了,就不怕了,只管交给我。”
妙玉的委屈心酸再也绷不住,顺着白皙的面颊汇聚到下巴尖儿上,楚楚动人。
陈颖给黛玉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安慰安慰,便出门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