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地坐下,宋公公狗腿地走上前来奉茶,茶杯都有些颤抖:“安平郡主也真是的。有话好好说便是了,怎能如此同圣上叫板。”
凤轻彤眼看皇帝再没了方才的暴怒,心下冷哼一声。皇帝不卸杀心,她决不能掉以轻心。
小姑娘锐利清冽的凤眸委委屈屈地包着泪,“是皇伯父先吓唬侄女儿的,什么‘通敌叛国’,这等罪名可不是我们承受得起的。”
站在殿门前的祁大人实在忍不住了,扭过头神色古怪地瞧了一眼跪在殿上的少女。
郡主又莽又刚之名,名不虚传。
凤轻彤方才那番话,字字句句提醒了狗皇帝:穆王府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下。
若真要通敌叛国,何必等到今日?
纯粹就是污蔑啊!
然今日形势不在于通敌叛国罪证的真假,而是在于皇帝杀心已生,坐实穆王府罪名只是时间问题。
果不其然,皇帝冷淡地道:“朕接到暗报,言穆王府有通敌叛国之嫌,人证物证俱在……若你从实招来,朕念在天家亲族,给你们个痛快。”
满门抄斩,可真痛快!
冷凝的秀眉浮现出几分锐利,凤轻彤朗声道:“皇伯父,恕侄女儿多嘴。如今正值我朝多事之秋,谁知那开口挑拨天家亲情的人究竟是何居心?万一是想借皇伯父身子虚弱再……”
再行夺嫡之事,也是极有可能的。
她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门边的祁曜,仿佛在控诉就是祁曜这走狗呈上的暗报。
凤轻彤再看皇帝,见龙目怒瞪便话锋一转:“反正皇伯父莫要误判了穆王府,而使‘亲者痛、仇者快’!”
皇帝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女子,沉声道:“你敢妄议朝政?”
“臣女不敢,臣女只说所见所知、有的放矢。”
凤轻彤这番话真真假假、云山雾罩,却说得皇帝心神一沉。
不错,他最近一直都在为储君之事迟疑不决,这也是他发现丹药中毒之事直指太子时,没有第一时间让两个儿子面圣的原因。
老五和老七……皆不是他心中最佳的储君人选。
虽然太子偶有失德,但行事最像自己、也最讨自己的欢心。
若太子是被老五冤枉的……
这种心思一旦生起,便如星火燎原之势疯长,再难以熄灭。
“来人,传永庆侯嫡次子许卿阳、穆王府护卫副统领严铮面圣。”皇帝装模作样地吩咐道。
其实那二人就在偏殿,压根没有离开。
饶是只有一线希望,皇帝也想证明太子的清白。
若既能证明太子的清白、又坐实了穆王府通敌叛国的罪名,岂不更妙?
至此,皇帝看凤轻彤的眼神反而温和了些。
这个刺头烦人是烦人了些,有些时候推动事态反而能出几分奇效。
“严铮……”锐利的凤眸划过一丝暗芒。
长袖之下,凤轻彤用力攥紧了手。
原来如此。
怪不得前世“人证物证”确凿,怪不得穆王府毫无反击的余力,就被满门抄斩。
原来王府里早有内鬼,还是能接触到王府机要的副统领严铮!
清冷的眉眼直直对准了从殿外走进来的两人,无双的凤眸仿佛能刺穿人心一般。
跟在许卿阳身后走进来的严铮只瞧了自家主子郡主一眼,便逃避似得低下了头,放在腿两侧的拳头悄然攥紧了些。
不知想到了什么,严铮悄然挺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