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亚特皱着眉头说道:“常见?这种木头要是常见,世上就没有珍惜的木材了啊!”
“嗯?听这口气,你好像很了解木材?”我心不在焉地问道。
斯图亚特左右方向轮流用力,划动着手里的木桨:“当然了,我家里是传统木材商,从小就对于珍稀木材有所了解的。在我父亲的房间里,一个巴掌大的木头就是这种材质。而据说祖上为了买下它,花了足足三倍体积的金子!”
“这么珍贵的吗?”我看着外表糟烂的木头,显然难以置信。
格雷也用手抠了抠木头,估计想从里面看它能出价比黄金的地方。
对于我们的质疑,斯图亚特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这可不是普通的杉木,而是一种灭绝了许久的冷杉。这种木材在水底泥沙掩埋无数个年月后,就演化为了你们所见到的这些木材,又被称为幽灵木。”
……这个形容,不就是阴沉木吗?我上次钓鱼还钓上来过一个,顺手就被我雕刻成了加特林菩萨像。
见我们还不相信,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讲述起了自己的听闻。
“在南部群岛流传的挽歌里,海洋上传奇霸主哈拉尔德的尸体,就是乘坐着这种由幽灵木扎成的木筏沉入大海,化成海洋上游荡着的幽灵……”
我赶紧叫住:“婷婷,呃不对,停停!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坐着一艘灵船出了海,正在坟头冲浪的途中……”
兄弟,你有考虑过去给罗永浩老师当发言人吗?
斯图亚特却不以为意地说道:“这只是关于幽灵木来由的故事,可能只是对于海葬的误传。据后来的研究,原始时期的海洋文化都有海葬的传统,而这种含油量充足的木料就是最好的材料。我就亲眼见过南岛当地人,用冷杉木的薄片捆着船型棺木,外面涂上混合着蜡和硫磺的易燃物。在祷告后点燃了冷杉木薄片,在熊熊大火中把死者送入漆黑大海里。”
我把手里的木桨撇向一边,将手伸入水中,感受着海水的流向,发觉身边的水流阻力逐渐减小。
“虽然你的发言很唯物,但是我们所做的,本来就是追逐着死神的脚步找寻生路。如果没有猜错,我们现在已经来到了暴风眼中央了……”
在这里虽然风雨逐渐减弱,但闪电照亮的世界里,两侧形成了浓厚的积雨云墙,黑压压地如同黑狱暗牢,我们靠着蛮力强行穿越了热带风暴的漩涡区和大风区,终于来到了暂时的乐土世界……
“暴风眼?!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格雷黑着脸,也把手里的船桨一扔,慢慢平复着身体的气息。当雨水浇在他身上的时候,猛然地就会升起一团高温水雾,还没来得及滑动就蒸发殆尽了。
“当然是为了追一个比我们还早发病的疯子……真不知道凯伊这家伙,脑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也就是靠着格雷的表现,将这艘冷杉木筏提升到核动力皮划艇的等级,才能险之又险地来到这个地方……
黑暗云墙阻挡了太多的光线,导致我们在迷雾中的搜索十分困难且盲目,斯图亚特也察觉到了我们的目标,很可能与他找寻未婚妻的目的一致,因此格外卖力地帮我们寻找着方向。
“斯图亚特,看你的动作过分的熟练啊……以前也干过航海?”
斯图亚特遗憾地说道:“我在大学最初学的就是航海专业,可惜晕船太严重,第一学期的实习就没能通过,只好转到了相邻文科院的海洋史专业……”
他自嘲地看着手里的木桨,“真没想到我第一次‘亲身远航’,竟然是坐着木筏……”
……差点忘了这家伙晕船严重,要在海上讨生活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而另外半只脚,等同于留在食人部落。
“后来呢?”我好奇地问道。
斯图亚特摸了摸鼻梁。
“后来学院组织了一场前往南极的科考远航,我又被淘汰,只好肄业回去继承家业。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没能参加的那场科考出了事故,半数参与者丧生,我要是去了估计也凶多吉少……”
听到这场有些即视感的事故与行事风格,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呃……冒昧问下,贵校全名是……”
斯图亚特略带骄傲地一笑,“没什么了不得的,就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