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底,竹堑突然吹起了料峭的寒风,天空中竟也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花。
竹堑的气温骤降,好在朱琳泽对明朝的小冰河气候有所准备,备好了充足的棉衣,囤积了充足的煤炭和粮米,军民们不至于饱受饥寒之苦。
陆闻达带着第二批一万三万人的流民抵达竹堑。
“这老天,贼冷。”进入竹堑城朱琳泽的南阳王府,陆闻达急忙凑近烧着炭火的火炉,将手反正烤炉上,对正在批阅文书的朱琳泽说道,“张贼现在不仅占了长沙,兵锋直指广东,原本太平的湖广湘赣,现在也不太平喽。”
“闯贼那边可有甚动静?”
相比张献忠,朱琳泽更关心李自成的动态。张献忠占领长沙后下一步就是湖南重镇常德,但张献忠在湖广的兵锋也就止步于此,不会南下广东。
“秦军败啦,孙督师不知所踪。”陆闻达抬头观察了一番朱琳泽的脸色,低声道,“皇上的最后一副家当也没了,现在对闯贼可是毫无招架之力,除非调关宁军入京,不然......”
话题太过敏感,陆闻达说到这里就没敢再继续说下去。陆闻达看问题还很通透,崇祯皇帝豪赌了一把调秦军出关,将最后一支强军都搭了进去。
京师无兵可用,崇祯现在正在考虑掉辽东的明军入京拱卫京师城。只是这不过是崇祯的一厢情愿罢了。
秦军一败再败,潼关肯定是守不住了,一旦闯军攻破潼关,取西安,据关中不过是探囊取物。
“不然连京师都保不住。”朱琳泽淡淡地说道,将陆闻达没说完却不敢说的话说完。
“王爷慎言。”
“王府内外都是自己人,再说在这竹堑本王就是天,先生不必避讳。”朱琳泽放下手中的鹅毛笔,说道,“先生告诉本王这些,不就是想让本王早做打算吗?”
“王爷聪慧过人。”
“福王那边可有回信?”朱琳泽问道。
陆闻达回南京组织第一批流民的渡台的时候就让陆闻寻个可靠的人捎一封书信给福王朱由崧,言怀庆府紧邻闯军肆虐之地,太过凶险,希望福王能够到南京避难。福王朱由崧要是收到信,也是时候给他回信了。
“福王回信在此。”陆闻达急忙将揣在怀中的回信呈给朱琳泽。
信中朱由崧表示他亦有此意,只是路途遥远,路上匪寇甚多,不堪远行。
“先生,你且看看这回信。”
朱由崧的回信有些模棱两可,朱琳泽文言文功底不差,愣是没看出朱由崧到底有没有到南京的意愿,便叫陆闻达也看看这回信,帮忙着参详参详。
陆闻达仔细地将朱由崧的回信反复看了几遍后回道:“福王所言的确属实,崇祯十四年闯军陷洛阳,福王缒城只身而逃,身边没有银两亦无护卫。从河南的怀庆府到南京有数千里之遥,且路上不太平,福王的顾虑不无道理。”
朱琳泽点点头,他也是一路从汝宁逃到南京的其中的凶险他也清楚。
李自成现在还没攻打怀庆卫辉的打算,忙着收拾陕西三边的军队,留在河南荆襄的兵力不多。
实在不行派兵把朱由崧接到南京也不是不可以。
“王爷,以圣上的性格断然不会移驾南京,正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是圣上移驾南京,难免会为后人所不耻。但圣上大可让太子监抚南京,若京师不测,亦可效法前宋,保全半壁江山,再图恢复。”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会想到在怀庆府避难的福王再过四五个月能成为下一任南明皇帝。崇祯的子嗣并不少,怎么看这皇帝的宝座也不会落到福王头上。
陆闻达有这种想法不奇怪,要是这个时候崇祯把太子朱慈烺送到南京,日后的南明也不会有立福立潞之争、唐鲁争立、永历政权和绍武政权同室操戈、甚至连靖江王朱亨嘉这种只有等朱元璋的子孙都死绝了才有资格入继大统的跳梁小丑出来凑热闹,过一把皇帝瘾。
论继承皇位的合法性,没人比东宫太子朱慈烺更合法。
陆闻达的这番分析结果是对了,但是过程并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