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萧平弗那狼狈不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后,萧太后才长舒了口气。随即便对着还在下方肃立候命的萧挞凛缓缓挥了挥手:“驰宇,也别再站着了,坐吧。趁着眼下无事,你且与哀家大致说说那个拓跋雄的底细,看他究竟能不能为我大辽所用。”
“是!”萧挞凛俯首领命,当即撩袍落座、毕恭毕敬的向萧太后汇报了起来,“叩请太后圣听:那拓跋雄本为一江湖游侠儿,表字‘明决’;来历不详,亲属不详,实在是神秘的很。不过有个传言说,他乃当年北魏太武皇帝拓跋焘之后。只是流传至今,家族早已衰落,故不复昔日之盛矣。”
“哦?竟是这般显赫的来头?”萧太后闻言,不禁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初了,“嗯……驰宇啊,先前,是卿力荐了拓跋雄这个人选,哀家才会允之潜入宋营搭救予双;今日宴席之间,卿又数次为其说话,想必是十分欣赏他吧?只是哀家有些好奇——似卿这般稳重谨慎、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为何……会如此看好那个拓跋雄呢?”
听得萧太后所问,萧挞凛不敢怠慢,连忙回道:“太后,微臣并不想刻意夸大外人。可那拓跋雄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啊!此人虽是一江湖游侠儿,但却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可驭无鞍马驰骋骑射,且十发九中!更有一身怪力,万夫难敌。相传,他还曾于冰天雪地之中、徒手猎杀过猛虎!此等勇士,微臣安能……”
“等等,卿刚刚说什么?”不等萧挞凛说完,萧太后就突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尔言,那拓跋雄能于冰天雪地之中徒手伏虎?呵,这莫非是夸大了吧?难道,卿亲眼见过不成?”
“呃……这倒没有。只是传闻如此,微臣便……便也半信半疑了。”
这一次,萧太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见太后如此,萧挞凛也不敢过于放肆,只能安安静静的耐心等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前者才重新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或许……咱们可以让拓跋雄来亲自证明一下,看看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勇武。”
“……啊?”萧挞凛愣了一愣,“太后,您的意思是?”
萧太后并没有正面回答萧挞凛的疑惑,只是信手取过身旁的灯盏来,便径直朝着帐外缓步走去。萧挞凛见状,也急忙起身跟上。一主一臣,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在了御帐外的一处小土坡之上。望着远处那依稀可见的澶州城城墙,萧太后突然长叹了口气,随即头也不回的对萧挞凛说道:“驰宇,可曾记得数日之前,哀家向卿提过的那个怪梦吗?”
“那一夜,哀家比平时晚睡了几刻,自然也比平时睡得更沉了些。入梦之后,哀家只见着自己正身处大帐之中阅经,忽来一阵狂风,吹得哀家睁不开眼睛。重定心神之后,一头异兽已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帐中,奔着哀家就扑咬了过来!”
“那异兽生的着实奇特。体格雄壮,虎躯狼首,背展鹰翼,尾拖三条刺荆;身上花纹更是诡异繁多,隐隐约约还泛着白光,”萧挞凛立刻接上了萧太后的话,随后又笑着安慰道,“太后啊,这说来也就是个恶梦而已,您实在是不用太放在心上。天下怎么会有这般恐怖的猛兽呢?更何况,您当时也说了,就在那异兽快要扑到您的时候,您便从梦中惊醒了。想来,定是您平日里太过辛劳所致啊。”
“可哀家却不这么想,”出乎意料的,萧太后的神情依旧严肃的很,没有丝毫笑意,“那个梦……哀家一直都无法忘记,且每每回想、心中就愈发冰冷战栗。驰宇啊,眼下宋辽决战在即,本应专心致志、冷静对敌。可哀家现在已是心乱如麻,根本无法聚精会神!唉,这该如何是好啊。”
“那……还请太后明示,微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为您分忧解烦呢?”
“不管怎样,如此凶梦,实在是大不吉利!必须要早做防范!”萧太后猛地转过身来,神情坚决的说道,“驰宇,尔去安排一下,让那拓跋雄伤势好转后,就速来哀家帐前侍卫。若果真有猛兽闯帐来伤害哀家,届时也好看看他那伏虎之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太后,您是在与微臣开玩笑吧?!”萧挞凛一听,顿时就懵了。紧接着便急忙劝阻道,“那拓跋雄虽然勇武,可毕竟不是咱们自己人啊。留作利剑、临阵斩敌尚可,但若让他来护卫您的安全,实在是……实在是太过草率了!还请太后收回懿旨,微臣自会去择选军中百战之士来镇压四野,保您安泰!”
“无须如此,”萧太后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一提议,“军中诸将,皆在为决战紧绷心神,渴望为国家建功立业,岂可因哀家一人而屈居后方?更何况,哀家选择了拓跋雄,也是想要亲自考校一下他的能力。倘若他确实有些真本事,那纵使是个外人、又有何妨?”
“曹孟德的短歌行中有八个字说得好,周公吐脯,天下归心!哀家要是连容纳一个外人的胸襟和胆魄都没有,又谈何天下呢?驰宇,汝觉得哀家说的可对?”
“太后所言,字字至圣!微臣拜服!”短短一席话,直令萧挞凛倾佩的五体投地!先前的一些担忧,也在此刻彻底打消了,“幸我大辽有太后这般明主,方能使宋贼心惊胆颤、不敢直视我军!请您老放心,微臣一定会将此事安排妥当,绝不负太后所望!”
“嗯,那就有劳驰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