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正有意除掉萧家,萧家的前任话事人就登门造访。
这就很有意思了。
萧大郎进来了。
和杨钊之间见惯的肥头大耳的僧人不同,萧大郎长眉过目,面容枯瘦,身上也只穿着一件发白的冬海青,颇有几分苦行僧的感觉。
“萧老丈,请入座。”杨钊客气地招呼道。
“谢施主赐座。”
萧大郎入座后,端详了杨钊一阵:“早听闻杨员外容貌气度非凡,今日方知,百闻不如一见。无常经有云,‘世事无相,相由心生’,杨员外好一副善相,令老衲见之忘俗。”
“谢老丈吉言。”杨钊照礼客气一句,接着便话锋一转,“杨某在扶风任职时,曾仰慕大佛宝刹法门寺的名望,特地去往瞻仰,不料,却被一个看门的小沙弥拦在了无相门外,他告诉我,佛渡有缘人,杨某与佛无缘,故而不得入内。如今老丈却又说我生得一副善相。你们同是佛门弟子,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倒教杨某糊涂了。请教方丈,我应该信谁的话好呢?”
杨钊为难萧大郎,并非是对佛教的印象很差。
而是从谈判的话术上来说,他与萧大郎是敌对关系,对方既要刻意奉承他,他便要不客气地还击回去,才能榨出对方的真实意图。
萧大郎丝毫不恼,慈和一笑:“施主可曾瞧过渔夫捕鱼,一网收上来,鱼各式各样,不尽相同。佛门弟子万万千,虽源出同宗,但各人的慧根不同,造化有异,识人待物亦各不尽相同,也是常有的事,不值得稀奇。”
“萧老丈说得好。”杨钊乘势追问,“既然人与人不同,物与物亦不同,那杨某倒要请教圣僧了,圣僧今日前来,是你个人的意思呢,还是代表着整个萧家的意思?”
“老衲虽已剃度入佛门,早断了俗世的恩恩怨怨,但苦于修为有限,断的总不是那么干净。今日老衲前来,既可说是个人的意思,也可说作受人之托……却不知这两者间,有何区别?”
“若圣僧是代表个人而来,我们自可谈经论佛,不问俗事;若是代表了萧家而来,那我们便只说萧家的事。”
萧大郎一叹:“那就说说萧家的事吧。”
能逼得萧大郎承认他此行的意图,杨钊获得第一阶段的胜利。
他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请说。”
萧大郎也收起了他僧人的模样,盘算一番后道:“萧家自远山公落脚关内以来,经营已十数辈,向来是恪守本分,上敬朝廷,下善百姓,广结名士,却不知犯了什么过错,亦或是有得罪杨员外之处,竟要招来灭门之祸?还望杨员外如实告知,萧家也才好因错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