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坐在县衙内,得了这些数据后,再及时地添置到地图上去,玉溪园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杨钊也时时想起玉溪园里的杜甫,不知道诗圣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
眼下这种状况,玉溪园已被人为地隔绝起来,他不可能再获知到里面的任何消息。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
这种时候,没有消息,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杨钊没能等到杜甫的消息,倒先等来了县令李贞元的传召。
虽然来扶风县衙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对于这位扶风县尊、自己的顶头上司,杨钊却是知之甚少。
一方面,他忙于户曹的事,无暇去打听;
另一方面,这位李县令“大道化简”,不理庶务,基本都呆在后院的内堂内,极少到前面的衙门公署区来。
不少人甚至私下里调侃,扶风县令和县丞是衙门内的“吃茶双人组”。
杨钊唯一知道的是,这位李县令笃信道教。
至于是不是真的信道,杨钊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当今圣人推崇道教,所以大唐的官员们,手执拂尘、张口老庄的多了去了。
每隔一个月,李贞元会定期在他后院的花园内宣讲一次道法。
杨钊去观瞻过一次。李贞元执拂尘坐在高处,许久才张一次口,说出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有时能间隔半个时辰一句话也不说,就让满园子的人在下面干坐着。
那场景,让杨钊回想起了学生年代被课堂支配的恐惧。
不过杨钊还是端正地坐在下面,只是神游四方罢了,不像史大个等粗人,到了园子里就把外袍脱了铺在地上,然后倒在上面呼呼大睡。睡得格外香甜。
李贞元也不干涉,依旧安坐在高处,许久张一次口,说出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来……
“县尊,辅尊。”
难得吃茶双人组都在,杨钊恭敬地行了礼。
“杨县尉,坐。”
李贞元执着拂尘向空着的位置一点,旋即又收了回来,坐定如钟。
县丞张士昭也只是向着杨钊虚空点了一点头,便重新收回视线。
虚眼若无视,入了定。
杨钊坐下后,开始等待……
杨钊等不住了。
毕竟尉廨里还有大把事务等着他去处理,他先开口问道:“不知县尊和辅尊传我前来,要吩咐何事?”
“抱元守一,专气致柔,荡除尘垢,洞彻内心。”
又是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过李贞元好歹睁开了眼睛,
“杨县尉心中杂念繁生,所以才这么小会儿,便坐不住了。”
“不瞒县尊,外面杂事一大堆,外加上玉溪园教唆佃户与县衙对抗,让测量土地一事进展缓慢,下官心急如焚,确实不能安坐。”
“世事纷扰,益静不益动。杨县尉若不自去招惹,又何处引来是非?……”
杨钊听出来了。
原来李贞元是反对他去测量玉溪园属地的。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站在县衙的立场上,对自己好意规劝;
还是站在玉溪园的立场上,警告自己不要不自量力?
杨钊道:“下官无意招惹是非,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以而为之。”
李贞元缓缓地摆着脑袋:“日落日升,云随风动,其实都是人的心在动。若心不动,则万物皆不动。”
“下官愚笨,还请县尊明示。”
杨钊不愿同他在这里谈玄论道,空耗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