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也不再客气,呵斥道:
“你不回答就算了,也不用在杜兄面前假惺惺地演戏。那我再问你下一个问题。方才你说是刘老根求着你买的地,这份田契也是他求着你写的,如此说来,这上面的画押也是他亲手摁的了?”
“当然是他亲手摁的。”
丁大海理直气壮地回道。
丁大海回得如此干脆,杨钊倒有些心虚了,因为刘老根在牢狱里关了那么长时间,保不齐丁大海和衙门里的人里外串通,强拖着刘老根的手画的这个押。
这种可能性极大……
但越是这样,杨钊越得表现出信心来。
他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好你个狡猾的狗奴才,这次我看你还怎么狡辩?这上面的画押,明明就不是刘老根的,是你私下伪造的!”
丁大海立时就慌了,难不成是衙门里的人收了钱没替他办事……
“你胡说,明明就是刘老根亲手摁的。”
可到了这时,他也只能死撑到底。
杨钊怎容他分辨:“明明是你私自找人胡乱摁的手印,却能说成是刘老根亲手摁的,可知你私下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这样伤天害理的勾当。今天若不将你法办了,这天底下哪还有公理?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也该是你受到惩罚了。因为这刘老根不但识字,还会写字!
“按大唐律令,凡会写名字的要先在契约上落上名字,然后画押。有了签字画押,契约才能生效。
“而这份田契上面,却只有画押,没有落名。你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若是不信,衙门里有户册和青苗籍,上面均有刘老根的亲笔签名为证,你是不是还要同我一起衙门查看啊?”
其实杨钊在翻看户籍和青苗籍时,压根就没注意到刘老根这个人,他也不确信刘老根是否能写自己的名字。
但到了这时候,也只能用这个方法来诈上一诈。
丁大海又如何知道这是杨钊在诈他。
他身为玉溪园内的前庄管事,管着几十个奴仆女婢,负责打理上百顷田地和上百家佃户,侵占几十亩土地不过是常有的事。
事实上,在来和杨钊对质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强占的田地中有一户是刘老根的,他也从未听闻过刘老根这个人……
杨钊却不容他细想,又是一喝:
“伪造契约,私自代他人画押,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轻者杖十,重则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原籍。况且你本是个没有名籍的私贱人,也不需要大堂过审这么费事,直接宰了,拖到后山里去喂野狗了事……”
丁大海一下就慌了。
情急之下,他抱着杜甫的大腿嚎声大哭:“小的知道错了,公子救命啊……”
他这次是真的在喊救命了。
杜甫此时却是又怒又羞。
他怒的是丁大海真的干了这等欺压百姓的事,丢尽了博陵崔氏的脸;
羞的是,他好歹也算玉溪园内的半个主子,又苦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刚才竟被这个巧言令色的奴才给骗了,还在杨钊面前出了糗。
盛怒之下,杜甫再也不理会丁大海的求饶,朝着围在远处的庄内奴仆喊道:“还楞在那里干甚!还不按着杨县尉的话去做,赶紧把这个败坏门风的狗奴才给拖下去,宰了,再拿到后山里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