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小老儿冤枉啊!”
眼看着袁大头的眼泪鼻涕就一起掉了下来,
“小老儿在县里当了十几年的差,一个铜板的薪俸都没有领过,全靠家里的三十亩公田过活。就在前日,是我七十老母的寿诞,她老人家想吃一碗长寿面,结果我都买不起,我愧对老母亲啊。就小老儿这样,杨县尉居然还以为我在收人贿赂,简直是冤杀小老儿了。况且真有人要向县里行贿,那也轮不到我啊,我就是一个管账簿的帐史,手里连一点作威作福的权力也没有,有的只是替人背黑锅……”
袁大头嚎到这里,才意识到他又说漏了嘴,赶紧用双手把嘴捂住。
杨钊现在不想节外生枝,说贪腐的事。
况且他也只是一个县尉,在他上面还排着县令、县丞和主簿,即便县里真有人收受了贿赂,也不该是他来过问。
他先安抚袁大头道:“别嚎了!本县尉相信你没有收受贿赂就是。”
“真信了?”袁大头不放心地追问。
“真信了。”
袁大头这才长舒一口气:“杨县尉明鉴啊。杨县尉火眼金睛,才能不凡,肯定能看出小老儿是无辜的……”
“行了!”安抚住袁大头的情绪后,杨钊继续追问:“不说贿赂的事了。你方才提到有县里有大户私下买卖土地,到底是那几户?”
袁大头这次学精了,敷衍道:“说起大户,县里倒是有一些,但也说不准,因为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被称作大户呢?县里有些人家是书香门第,代代都出读书人,有些是行商发家,靠着和西边来的胡人打交道赚钱,还有的是关陇的贵族旁支,在扶风置了些田地庄园……杨县尉想要问的大户人家,究竟指的是哪些?”
胆小怕事的袁大头一旦耍起滑头来,杨钊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既问不出话来,又吓不得他。
不过杨钊想,袁大头不肯说出来,无非是怕担了干系,将来遭人报复。
于是他不再提吞没土地,变换了一下问题:“袁翁说得也没错,什么叫大户人家,本来就没有统一的标准,我们就不提他们了。那我们来说一说,县里名下土地最多的人家,是哪几户?”
“只说那几户土地最多?”袁大头先向杨钊确认了一下眼色,随后才道:“说起田产众多,自然首推法门寺了。”
“法门寺?”
做为新时代的不封建不迷信的新青年,杨钊向来不信佛。
他搜索原主杨国忠的记忆,也没有这些佛法思想,所以对这处佛教圣地茫然无知。
袁大头看出来了杨钊不是在作伪,先是惊讶,继而甚至有点恼怒:“法门寺,是佛家的‘圣冢’,里面供奉着佛祖的指骨舍利,大唐第一名寺!高祖武皇帝亲自下令修缮,高宗孝皇帝和则天皇后都曾亲自前往,迎奉佛指舍利,王侯将相更是无算……杨县尉居然不知道?”
杨钊继续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