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破窗而入,青莲抬眼看去,主位上一名鹤发老者,年过百岁的他,却不见一点老态,双目炯炯有光。青莲将倒好的茶递过去,那老者接过来,出声问道:“那丫头还跪着呢?”
“还在跪着,容公子日日陪在萧小姐身旁,任凭他如何劝,萧小姐都不肯起来,也不许容公子再与你打起来,都跪了两月了,明知师尊你躲着不见她,她也还未放弃,萧小姐的毅力实在让人佩服。”青莲缓缓道这,语气中的佩服毫不掩饰。
“一个世家小姐能为婢女做到如此,那丫头确实与旁人不同。”忘尘饮了一口茶,淡然道,眸子中却是喜欢之色。
青莲看了他一眼,也自顾的倒了一杯茶水,道:“萧小姐与以往来寻药的人都不同,看得出师尊很喜欢她,否则也不会避着她,可为何竟拖了两月有余,都未将药给她呢?”
闻言,忘尘看着眼前的青莲,青莲是他十五年前,捡回来的一个女娃子,看她慧根不错,一开始就当做继承人养着,以至于她才十九岁,却像个活了五六十载的过来人一般。豆蔻年华的她,却与同龄的女子大不相同,甚至从未考虑过将来要嫁人,整日的就是研究草药。
从前他从师傅手中接过断肠崖时,是经历了很多,放下了所有,才无欲无求的,可青莲却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娃子,外面的大千世界还未看过,到底还是误了她。难得有那么一个让她从药草中移开视线的人,即便是无耻了些,他这个做师傅的,也要为徒儿打算打算。
“容夷那小子是狂妄了些,不过确实是个人中龙凤的人物,容貌自然是无话可说,看他对萧丫头的样子,也知是个钟情之人。不过好在萧丫头,对他并无那个意思,你是我忘尘的徒弟,凡夫俗子如何能配得上你,我看容夷就不错,你们两个是十分相配,且不难看出,你对他也有些心思。”
容夷与萧令月刚下到崖底的时候,他与青莲正在亭中对弈,萧令月那女娃硬是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等他们下完棋后才说明来意。
对于能知晓,真正的药在崖底,而非山上的人,忘尘都是另眼相待的,萧令月这般的举动更是让他欣喜,当下便想直接将药给她,余光却看到了,青莲看向容夷的眼神有所异样。
虽然那容夷整的一副花花公子模样,但毕竟忘尘是活了一百多年岁的人,他如何看不出来,容夷不是个简单之人,甚至他见过所有人中,都没有一个能与容夷比拟。
便称既然是求药,那便每日上他门前跪着,跪到他感受到她的诚意便可,容夷那小子当场就跟他动起手来,见不得萧令月委屈便直接下手抢。他忘尘自认为天下间没几人是他的对手,容夷一个毛头小子简直是以卵击石,却没想到他用尽全力才险胜容夷,更是半分便宜都没讨到。
若是再过个几年,怕就不是容夷的对手了,他算是白活了数十载,竟险些输在一个二十年华的小毛孩的手上,不免感叹后生可畏。
虽然觉着容夷过于狂妄,但他还是很欣赏这个后辈的,他年轻时也与容夷有些相像,认准的东西即便血本无归也会去做,同样的看不得喜欢的女人受到半点委屈。出手抢东西虽说不尊敬他这个前辈,但起码光明磊落,想要东西便直接出手,而不是做些蝇营狗苟、鸡鸣狗盗的事。
“师尊虽能看透很多东西,但女人你不懂,可能连萧小姐都不曾意识到,她对容夷早就不同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师尊还是早些将药给她。若是耽误了那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萧小姐固然不会怨师尊,但她怕是要自责一辈子。”青莲大方的承认,她对容夷确实是喜欢。
但她绝不会不择手段的,去做些无意义的事,况且能成全一对壁人,也算是件不错的事。两月来,她常与令月天南地北的聊些话,她从来都不是个话多之人,看得出令月也是寡言少语的,偏偏两人在一起有些说不完的话,讨论不完的事,很是投缘,都视对方为知己存在。
她很喜欢令月,所以,断然不能在令月还未意识到,她对容夷的感情时,做些对不起她的事。
虽然拔出来会痛些,但好在还未全身心的陷进去,毕竟容公子并非是那见一个爱一个之人,她若不放手,最后也定是遍体鳞伤。
忘尘皱了眉,一巴掌就朝着青莲的头上拍去,道:“你就一小女子,与君子何干,古语里不是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既然都背上这样的名了,何不为了自己做些什么。”
青莲被他拍了头后愣住片刻,师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恨铁不成钢的拍过她的头了,以前总是想着再做好些,才不会被师尊拍头教育她。可等她学会了一切,再也没被师尊拍头后才知道,早已眷恋了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若是可以,她定然不会学得这般快。
现下这么一被打,所有的记忆都涌现出来,暖意从心头蔓延开来,嘴角挂着笑,看着忘尘,道:“师尊且不可为老不尊,做些让人厌恶的事来,作为你的徒弟,您老都还在健在,我如何能抛弃了你,去寻什么情爱之事。”
她从小便被抛弃,是师尊捡了她回来,她渴望一份温软,许是这般,看到容夷对令月的守护时,才会对他生出情愫来,可她却不能,做出伤害令月的事,只能割舍掉那心思。
或许,她本就该孤独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