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影棚。
万年被几个化妆师包围着,一个人鼓捣脖子,另外两个则对准脸。
他们十分熟练的把几种液体混合到一起,搅一搅之后便形成了类似淤青的颜色,脖子上,脸上,眼角都要化妆。
之前的生活中,汤姆受到了不少暴力对待,这些伤痕便是证明。
一层又一层的涂上去,让万年想起了当年学昆曲的那段日子。那会儿,万年为了找感觉还化过一次妆,那个麻烦劲儿···
不多时,化妆完毕,万年走到树林里,利索的往后一仰,倒在了几棵树形成的一个树窝子里头。
机灯就位,多兰瞅了两眼,点点头,喊道,
“开始!”
只见万年怀里抱着一把铲子,身子死命往树窝子里头躲,艰难的隐藏着自己的身影。因为害怕和痛苦,脸上的每块肌肉似乎都在颤抖,都在崩裂。
他右手紧紧握住深棕色的木柄,青筋暴起,微微的颤抖着。
而在不远处,皮埃尔声嘶力竭的大叫着,“你在哪儿?”
“对不起!”
“你别走!我不会伤害你,汤姆!
“你在跟我玩什么花样?汤姆,你不能这样对我,”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我需要你,好吗?”
镜头就扎在万年的眼前,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尺,纤毫毕现的记录着眼中的痛苦和畏惧。
万年紧紧抱着铲子,皮埃尔在远处大叫,他颤抖的握紧铲子,不断换手,不断的反复。
在内心里,汤姆应当满是挣扎,一方面,他对弗朗西斯有种类似于药物的上瘾心态,即便知道有害,但还是被那种危险的魅力所吸引。而另一方面,他又畏惧于弗朗西斯的暴力,从酒吧老板口中知道了弗朗西斯的过去之后,更是害怕自己可能受到的危险对待。
这种在本性和理智之间的挣扎是诸多文学作品的母题,也是汤姆这个人物戏剧张力的来源。
“卡,很好,”多兰喊了一句,道,“准备下一场。”
话落,万年起身,跑到了路旁,站到了一辆白色的货车旁边。
汤姆假意发出声音,迷惑弗朗西斯。趁着弗朗西斯中计,汤姆跑到了路边,开走了他的货车。
眼看即将杀青,多兰反倒是更加严肃,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灯光和机位,又拽住万年嘚啵嘚啵的讲戏,言外之意就是你小子一定要听话,别瞎演了!
剧组迅速准备完毕,万年躬身蹲在树林的出口,摄影机准备就绪。
“开始!”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纤细苍白的手就从树干上露了出来,那只手死死扒住黑色潮湿的树干,接着狠狠一拉,下一秒,万年的身体就从林间跃了出来。
林间本就有蒙蒙的雾气,一个满脸淤青,头上歪歪戴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的消瘦男子从林间跃出,从画面上看就有种悬疑的味道。
他快速的向前跑去,手搭在货车的车门上。
镜头拉近,只见万年的脸在瞬间从冰冷变得犹豫,其中夹杂着无奈和悲痛。
嘴角一咧,诡异的笑容就从脸上浮现了出来,他边笑边揉着眼睛,泥土和寒露在那张脸上混杂,沾在了眉毛上。
跟着,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呼喊声,“汤姆!”
万年竭力挺起身子,打开车门,眼睛急促的眨着,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摄影机后的多兰毫无来由的想起一个词:瘾君子。
汤姆和弗朗西斯的关系,就跟瘾君子跟药品的关系一样,知道有害,但是难以割舍。
要是和谐一点,也可以说成肥仔和可乐之间的关系···
只见他颤抖着爬进了车内,货车发动,沿着公路扬长而去。
身后,皮埃尔身着一件有“USA”字样的毛衣从林间奔出,在路边孤独地流着泪。
“卡!”
多兰跑上前来,跟哭泣的皮埃尔拥抱在了一起,完全说不出话。
“呼···”
万年从车里爬出来,直起身,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虽然信念感很重要,法语也很好听,但是被一个操着魁北克法语腔的壮汉大呼“我需要你”还是有点怪。
换算一下,大概就是一个东北口音的老哥,体格忒壮的那种,穿一身大棉袄,跟在你身后大喊“俺老稀罕你了”。
喜感有,后怕,也有点。
唉,不愧是北美第二大同性社区,人人都有那股子雄性孔雀一样的味道。
······
“大家好!”
“早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