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晚上见!”
送走制片人,万年挠挠头,吓人?有多吓人?
看了看剧本,又稍微眯了一会儿之后,时间来到了七点钟。
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感很奇怪,浑身酸软,但是并不困。
晚餐时间,他到了餐厅,入眼之处便是一群奇形怪状的人。
于男和郭红还好一点,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
最怪的还是黄博。
如果说,《杀生》里的牛二是个自由的泼皮,虽然干了一堆混账事情,但是心里头是骄傲和自豪的。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个像是石头一般的恶人,脸上,眼中,动作里,手脚上满满的泼皮习气,似乎恨不得从你身上榨干每一分的价值。但是呢,他眼神又是死的,平静无波。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跟他不同的才是异类。
就好像,整个世界观都逆转了一样。
万年跟于男在柏林见过,那个时候的她像是个光辉铸成的女人,眼里满满的骄傲。现在呢,她有点呆愣,偶尔一低头,眼神里透出的却是哀求和讨好。
“宁导,你把他们送到哪儿体验生活去了。”
万年凑到心满意足的宁皓身边,低声问道。
“先是屠宰场,然后是发廊,最后是戈壁。这一趟下来,谁都得变成那样!”西瓜子脸还挺骄傲。
万年又看了看同桌的人,开机宴已经开始,可是呢,一般剧组常见的欢呼和拼酒在这里一点都没出现。
围坐在桌边的人都静悄悄的,粗鲁,但又十分有仪式感的吃着满桌的菜。
沉默无言,但是满屋子都是咀嚼声。
不像人一般的交谈,像是动物一般的低头咀嚼。
万年揉揉腮帮子,感觉这次的拍摄可能会让自己毕生难忘。
一只无辜的小羊羔突然来到了一群野狗中间,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
翌日,阳光明亮,寒风凛冽。
大巴逐渐远离了城镇,窗外的颜色也从干净的灰白变成了昏黄,最终慢慢变成了赤红色。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峡谷,雅丹地貌,水蚀巨岩,应有尽有。
一路上黄沙飞扬,尘烟满满,虽是冬日,看去却没半分的寒意,脏兮兮的黄沙漫天,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氛围,令人不安。
宁皓这厮还真没吹牛,面前的峡谷地貌还真就跟火星似的。水蚀的砂岩,赤红的大地,河谷中央有的地方还结着寒冰。
冰块中间夹着肮脏的黄沙,完全不似东北的冰块那样的干净,同样显得脏兮兮的。
道路沿着峡谷延伸,一条路,两侧是砂岩形成的山丘,远看不高,近看却是嶙峋怪异,高耸的仿佛要接近天空中疲惫无力的太阳。
道路的尽头,几栋铁皮房子伫立着。
房子前方竖着木架子,轮胎当作配重挂在上面,中央则是一块洋铁板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夜巴黎。
寒风吹过,轮胎摇摇晃晃,装在里头的黄沙随风飞扬。
这里只有一条路,便是在峡谷中间黄沙漫漫的公路。
这里也只有一种规则,那便是夜巴黎代表的动物规则。
越往里头走,天空就越是狭窄,气氛也越是压抑。
宁皓跟万年几人坐在队首的吉普车上,西瓜子脸在副驾驶座上打盹,万年一会儿瞅瞅天空,一会儿望望远处发出叮铃咣啷响声的招牌,心里头也越来越不安。
这大概就是宁皓选择此处取景的原因。
肮脏,狭窄,没退路。
夜巴黎就好比是这狭窄道路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恶霸,强迫着每个经过的人都遵守他们的规则。
预想中电影的最后一幕,就是黑老大开着货车缀在后,潘肖和舞女在前跑。
没有岔路,也没有选择,停下就是死,往前冲也不一定活。
这,便是无人区的真正含义。
想活下来,就得变成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