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持一,喜欢吃糖果吗?有喜欢的小姑娘吗?”白玉调笑了两句,却发现持一自顾自地念着经,道,“小持一长大就不可爱了,小时候我可记得,你最爱吃糯米糍,每次厨房里做这个东西,你就眼巴巴地看着里面……”
持一忍不住睁开眼睛,问道:“白施主,您为何知道这些事,小僧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还用问,那是因为你当时还小啊——”
“小僧问的不是这个……”
持一有些郁闷,他是早慧的,许多人对六岁以前的事情懵懂无知,混混沌沌,但他却记得很多细节,哪天吃了糯米红豆糍粑,某某师叔喜欢放蛞蝓到他的口袋里,还有师叔旁边经常会遇到一只兔子,又比如某天见到一条巨大的蜈蚣呲溜地从他脚边划过。
这些,他通通都记得,师傅总说他有宿慧,佛理一点就通。
思索无果,持一只好又念起了经。
“如是我闻:一时,尊者阿难住拘睒弥国瞿师罗园。时,尊者阿难告诸比丘:‘尊者富留那弥多罗尼子年少初出家时,常说深法,作如是言……’”
白玉一听,立刻接过话头。
“阿难,生法计是我,非不生。阿难,云何于生法计是我,非不生?色生,生是我,非不生;受、想、行、识生,生是我,非不生。譬如士夫手执明镜及净水镜,自见面生,生故见,非不生。”
听着白玉倒背如流似的,将剩余经文一并托出,持一终于相信,白玉定是在净业寺呆过!
“这是《杂阿含经》,普天之下,只有敝寺讲习。白施主,怎么你会清楚,难不成……”
持一不由得散发思维,传闻沙门修行至高处,可应身无量,随缘而作妇女相、男子相、童子相、丈人相,难不成这是寺中哪位长辈,比如师傅?
孙启也被引来了兴趣,这经文听起来不像是流传很广,如《心经》一般的存在,竟然也能熟读成诵,而且是个一看就与沙门无缘的女子。
住心法师一看,便知道白玉又要撩拨持一,便摇摇头不管了。
“持一,既然你能背诵此文,我且考考你。”白玉笑吟吟道。
持一感觉仿佛回到了讲法堂,不由得正襟危坐。
“请白施主赐教。”
“眼前所见,大地山河,是常,还是无常?”
“这么简单?”持一冒出一句心里话,口中答道,“无常。”
“心中所想,旧时回忆,以仁为善,以不仁为恶,是常,还是无常?”
“无常。”
“朝廷百姓,父母亲戚,师傅师兄,是常,还是无常?”白玉继续发问。
孙启听到这,虽然知道佛家的答案,但听完,仍有些不能释然,这是残酷的真相。
“……无常。”
“那么,‘无常’此理,是常,还是无常?”白玉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此理,自然是无……”持一忽然一顿,若是“无常”亦是“无常”,则陷入到矛盾的境地,若不是“无常”不是“无常”,那么“诸法无常”的法印难道也是无常的吗?
“无常!”住心法师大声道。
“我和持一聊得好好地,你来掺和什么?”
“常与无常,皆是虚名。”住心法师拍了拍持一的肩膀。
持一有些迟疑,他向白玉郑重施了一礼。
“蒙白居士赐教,小僧在此感谢白居士。”
“她也就是嘴上会争些理,实则一点都不明白。”住心法师摆了摆手,说道。
“我的确不明白——”白玉坦然答道,把住心法师给噎了一口水。
孙启在一旁,越发觉得白玉这人十分奇怪,明明怎么看,行事都是沾满红尘,洗也洗不掉,却将佛理说得一道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