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学无尊卑,诸生可畅所欲言,凡是老夫所知之事定有三分薄见,诸生请。”
陆子约讲罢大学之德,合上书籍,欲和众学子当堂辩礼。
但过了许久也未见堂中有人起身,学子们既对这位博学讲师十分敬重,又怕说了粗浅问题引人耻笑,故而皆作默声。
“罢了,那就散学吧。”陆子约微微摇头,在草堂中都不敢说话的人就算到了朝廷也是碌碌附庸之辈,难有大作为,陆子约心中暗自决定明日不来这默堂讲学了。
至此刻,坐在后排临窗处的赵与莒快速起身,神情略显紧张道:“先生,学生有一问。”
赵大做了先行者,周围人纷纷侧目,其中也包括刚到场的全绩。
全绩寻了走廊一空位,盘坐静听赵大的高论。
“哦!说来听听。”陆子约端坐于席,表现的颇感兴趣。
“方才学生听先生讲治国策,用了依江而守,精进内政之言,那对北疆,对金贼又当如何?”赵与莒是皇室遗子,他的家国情怀比一般人更沉重,从靖康之耻到建炎难渡,从绍兴和议到隆兴和议,宋庭世态越发颓靡,路茫茫,前无光,克复北疆的口号喊了百年,终是杭州作汴州。
陆子约闻言,沉默了许久:“就以科举而论,策论试最好不要谈及金人与北疆失土。”
一个一生不愿参加科举的陆礼祖竟说出了应付科举的言论,此间似乎失了陆公的豪情壮志,不知是失望暗淡,还是世事所迫。
“先生常教导学生要做人以诚,言行以实,不去正视耻辱,何来奋发图强?靡靡享乐之音虽好,但可蒙蔽天下人吗?遍视宋土无一仁人志士吗?”赵与莒语气越发昂扬,目色坚如铁。
陆子约还未开口,学子们纷纷不忿。
“狂妄之徒!这天下只你一人是良贤吗?”
“大胆!你在指责朝廷吗?”
“无礼!学识浅薄也敢自诩圣杰?”
自开禧北伐失败后,史弥远代替韩侘胄成为新一代的权相,与金朝签订了嘉定和议,宋主称金主为伯父,纳岁币银绢各三十万,又以三百万缗钱赎回淮、陕二地,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史弥远此举招致全国骂声一片,但又是无可奈何之事,北伐出了内奸叛徒,耗资巨大,国民危殆,只能以屈辱换求活。
满堂的压力会于赵大,赵与莒将微抖之手藏于袖中,他不明白大宋的风气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不应该是提起金人都咬牙切齿,说到克复北疆都义愤填膺吗?
孤立感,赵与莒感受到浓浓的孤立感,犹如一偏舟驶海,暴雨狂浪同步袭来,前后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