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逛玩具城?你傻还当我傻!”没有回头的意思,倒还是家长两个沉不住气跟上去。“我就要送,你之前还抱怨我们不送你,别的孩子都有人接送。”
“我记住了,一定不要像你一样,那话是我一年级的时候说的,也亏你还记得。”男人固执的牵着儿子的手,“我就要牵着,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做血浓于水吗,你爸爸我到时候还要手把手教你找媳妇。”
少年回头看了眼自家母亲,仔细想了想母亲的所作所为,“爸,你信我,我能自己找到?”他的小动作当然没瞒过家长,当爸的当即得意又挑衅似的瞅了眼孩他妈,当妈的不甘示弱,“我和你爸掉海里了,就你手里有救生圈,你爸和我都呛了水而且手脚抽筋,救生圈你给谁?”
少年惊恐地瞪大眼睛,“妈,你其实是个隐性精神病?这么多年瞒着我辛苦了!”
“去你的,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你爸!”
“嘿,你凭甚么污人清白!”
到了学校,少年也没有能安心看书,教室外头家长与孩子道别都搞得像是明天就看不到了,那叫一个涕泗横流、心死如灰、浑水摸鱼、滥竽充数、感人至深。
为人类进步再一次道贺。
“程明你怎么了!好像不是很开心,你不会是世界末日派的吧?”世界末日四个字咬得格外重,说完自己就笑起来。班上其他人也跟着笑,“程明是世界末日派!”跟着就传出伤人谣言,说是有人诬告程明,说程明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不会屈服任何人任何势力。
流言传进他本人耳朵,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感到无辜,但又不能替自己伸冤,因为他清楚这些人的习惯,越是跟他们计较事情就会越麻烦,他讨厌这些白天说跟他势不两立的人,傍晚就来问作业写完没。老师的表情就像猪肉价又涨了,但他可以通过收补课费赚回来,既有阴霾同时还要装出一副和蔼模样好在上课的末尾提上一嘴,打个预防针,还会特意强调“只是有传闻这样说,你们记得跟父母提一句,不要多说。”
他太知道老师的套路,感叹一句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看向窗外,做临终道别的家长孩子直到现在早读开始也没有停下,不少家长当机立断反悔,在一边安慰的老师脸都黑了,他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耗费这么多时间,不过他的孩子都在国立小学,更加懂事,连上学都不要他开电驴陪送。
不用上学的孩子破涕为笑,欢天喜地跟家长回去,胆大的其实可以提议去买玩具,这种教育出色的家庭往往也不缺这点钱。
“你在害怕世界末日?不会吧,你真的以为会有世界末日?”同桌装模作样佯装对这件事还不知情。程明却笑了,“这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吗?”他当然不会说出来,聪明的他会选择下午约一架,一定要在女孩面前打,而且一定要打赢,一定要把在脸上留一两道伤痕。被臆想中的画面折服,看同桌的眼神像是看砧板上的鱼肉。“你吃错药了?”被看得发怵,女同桌别开身子,不过因此只能斜着眼上课,讲台上的老师对此也没有什么表示,只要没有孩子在他这里发现出现异况,特殊时期他也没有力气去对天性如此的孩子批评教育,每个孩子的未来都值得期待,眼下他面对这些有待雕琢的璞玉更多的是怜悯,他同时羡慕他们可以继续不问世事安心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所谓未来还会来吗?
“这上课呢?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甩头清醒“今天我们继续来讲三项式立方求和…”
“我爸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启铭你过来我要亲你一口!”上课到一半,一个小胖墩跳起来,脸上说的表情说是淫笑有点过了,说是坏笑有好像没有说到点子上。花朵们就连表达情感都如此直接,不过这个作为老师他是得管管了,就算双方同意也不能让事情发生。
正事时,教室门打开,小胖墩的父亲走进来,像是做出某个巨大决定表情认真,四肢配合走路,稍微先前倾斜,两只拳头紧攥着,轻易就将教室内的气氛导向危险恐怖的路径。“这位家长,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才问完,门前又出现一道身影,一位女士,跟男人一样表情,这副表情放在被裁员的家庭顶梁柱上正合适,在学校就显得过于现实。“你们这是?”老师茫然看着两位家长,不好的预感通过心跳撞进大脑,他首先站在最前面,似迎接也似抵挡。
“我是卡灵杜纳森的父亲”,跟着女人也说道:“我是周启铭的妈妈,请容许我们将孩子接走!”
“为什么,虽然这是你们的权力,但我们校方也需要了解响应情况,是要为他们请假吗?”老师回头看像两个孩子,小胖墩得意地举起手机摆了摆。
不管老师从手机这个意象中品味出了什么,孩子的家长要将他们接走,他都没法拒绝。两个孩子跟着走出教室在一边的走廊上,五人形成三派,两位家长又似乎更加贴近,“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要突然接走他们吗?学校马上就会迎来长假,是出了什么急事?两位同行?”
他仅是走过流程的心态,不过脑子里小胖墩举起手机的画面还是在不停放映,但没法从中理出思路。“这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的!”
一道闪电在老师脑海中划过,串联起整件故事,这样就说得通了,先前他对于欺凌事件的不过问,学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还有双方家长对这件事截然不同的处事态度,都是酿成结局不可或缺的条件,这些都是报应,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的结局,在众相慈悲的当下,所有人眼里都容不得沙子,主动权完全握在眼前女人的手里,可是她为什么表现得如此悲伤,还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跳动喉结,喉头干涩,“你要做什么?”
“我不会做什么?这是孩子自己的主张…”启铭抬头看了看一向尊敬的老师,“老师谢谢你,不用担心哦!”
小胖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他还自以为终于得到女孩的芳心。
就能如愿抱得美人归。启铭对他也笑了笑,他回以憨憨的摸头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