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都城隍所言,李鱼心中恍然,对于殿中几人的来历有所猜测。
若他所想无误,这几人应该都是辅德王当年的旧班底,是都城隍麾下一应署司的司主以及辅吏,比如文武判官、日夜游神等。
同时这也解开了李鱼心中一桩疑惑,那就是为何数月来每次拜见都城隍对方都是孤身一人,并无属神在侧,如今想来,当是辅德王亲手将后者封印,以免一众属神在香火断绝下陷入消亡。
李鱼暂居城隍庙近百日,修行闲暇时也曾在邰城一带游走,打着城隍庙庙祝的幌子做一些济危扶困之事,有意无意地将邰城都城隍的名声再度宣扬出去,也引来了一些信客进香捐纳,方才使得都城隍有了香火进项,算是腾出了手来,将一众属神解放。
所以这些署司佐吏,都算是欠了李鱼一份恩情,故而对他态度都算不错。
此时听闻辅德王话语,李鱼不敢怠慢,意念一起,一枚墨玉印玺便从右手中浮现出来。
暂不提那些城隍属神们看到印玺后突变的面色,李鱼右手并指,虚虚一引,一枚玄青色的石珠遂从鲤鱼印纽的鱼唇中喷出,落在了地面上。
那唤作田浩的阴阳司辅吏轻咳一声,迈步上前,对李鱼拱了拱手道:
“还请尊驾去了其上法印,放那越苏氏出来罢。”
话语间却是恭敬了不少,比之方才的亲近感又是一番滋味。
李鱼对于自己使用安鲤神印的后果早有预料,此时也不诧异,只是点了点头,那石珠上的诸多细微篆字便齐齐一闪,而后溃散成无数流光,消失在虚空当中。
去了封印,只闻一声尖啸,一股青黑色的气流猛地窜出,向外逃去。
一名武将打扮的银甲男子见状冷哼一声,踏前一步,手中一道寒光猛然递出,从青黑气流上一掠而过。
后者微微一僵,瞬间溃散成无数道气流,向着四面八方飞去,左冲右突,意图找到一线生机。
那武将见状轻咦一声,手下动作不停,无数寒光自手中飞出,化作漫天大网,将那些气流围困在中间,渐渐收拢,强迫其化作人形。
片刻后,一圈完全由寒光组成的圆环悬在离地四尺左右的高度上,内中正是一头青丝漫天飞舞的越苏氏,它侧身而立,将两张面孔都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
正面的女子面孔,形容哀婉,柳眉轻蹙,如西子捧心,令人不由生出呵护之感;背面的少年面孔则作忿怒状,怒目圆睁,眼神凶狠,看向周围,恨不得生啖众人血肉。
那武将伸手一招,一道二寸来长,径如韭叶的晶莹白光便飞回他腰间,化作一柄乌鞘长剑悬在那里,被他一手扶住。
“飞剑?”
李鱼的目光不由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而后又看向那道笼罩在越苏氏身外的光环,这才发现那正是无数细若游丝的剑气组成的一道剑圈,连绵不断,如烟似雾,却又寒光烁烁。
“练剑成丝,莫非是一位剑仙当面?”
那武将闻言转向李鱼,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生硬的笑意,沉声道:
“尊驾法眼无错,此乃蜀山一脉的御剑之术。”
得了对方承认,李鱼心中叹意更浓,他如今细细回想起来才觉心惊,这名银甲武将所动用的力量其实并不出众,甚至只比如今的李鱼强出一点点。
但其中所展露出来的操纵飞剑的技巧却是妙至毫巅,剑光分化万股,状若游丝,似断非断,实则坚韧锐利,逼得越苏氏无处可逃,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不亏是都城隍座下辅吏,观其打扮,似乎是文武判官中的武判,或者是三十六司中的哪位司主。
“其全盛时期,起码相当于一位三四品的州城隍或者县城隍,哪怕如今神力低微,仅凭一手飞剑之术,杀百十个毫无防备的我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鱼心中正评估间,坐在御座上的辅德王看了看剑圈中的越苏氏,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喜对方癫狂模样,于是挥手间一道神力打出,落在了那越苏氏身上。
神力入体,越苏氏浑身一个激灵,双眼顿时复归清明,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后,飞扬而起的满头青丝乖乖垂下,紧贴后背,遮住了后颅上的男性脸孔,俯身下拜,低声道:
“民女越苏氏见过城隍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