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双拳紧握,深吸一口气,道:“讲。”
贾易道:“吕元钧与苏子瞻、苏子由结党营私,文太师乃幕后实际主使者,范尧夫也参与其中难逃干系,臣之前已将其罪证罗列于五封奏章中,还望太皇太后明察,对其予以严惩。”
太皇太后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勃然大怒,呵斥道:“放肆!如此信口雌黄,诬蔑大臣,我看你这谏官的位置也别坐了!”她看了眼吕公著,道,“吕卿,根据《刑统》结党营私、诋毁大臣、扰乱朝纲,该当何罪?”
吕公著一愣,急忙劝说道:“罪不至于如此。贾明叔该启奏的也启奏了,不如让他先行退下,此事以后再议。”
太皇太后摆了下手,对贾易道:“退下吧。”
贾易退下后,吕公著道:“贾明叔言语直切,只是诋毁大臣稍微有点过头。谏官之位也许不太适合他,不如让他改任他职。”
太皇太后厉声道:“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说的是治罪,不是让他调任。他这般诬陷大臣,如果不责罚他,此乃朝廷之祸。卿等和官家商议一下吧,看官家作何定夺。”
吕公著劝说许久,太皇太后长叹一声,道:“吾累了,你们退下吧。”
四人行礼后退出殿内,缓缓行进着。吕大防对吕公著道:“贾明叔和朱公掞皆为程正叔的学生,之前朱公掞做谏官时弹劾苏子瞻馆职考试的试题,以报师仇。贾明叔当时没参与,我看多半是因为那时没有担任谏官,没有弹劾的身份。这不刚担任谏官两个月就借着吕元钧之事罪连苏子瞻,这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不仅如此,他还污蔑文太师、范尧夫,您何必为他求情,只让他官职调动,而不治其罪?”
吕公著道:“我不是为他求情,我是为了官家。”
刘挚问道:“为了官家?”
吕公著道:“谏官所言,正确与否都不必进行深入讨论。官家还年轻,将来有逢迎献媚迷惑人主者,需要左右诤臣予以提醒。重判贾明叔无所谓,但是官家因为此事厌恶敢于说话之人就糟了。”
三人听后纷纷感叹道:“吕公仁者之勇,竟到了如此地步,我等佩服啊!”
王存不免担心道:“贾明叔刚弹劾完吕元钧和上官彦衡,朝廷就将他调任,明眼人都能猜出其中端倪。”
吕公著道:“贾明叔既然弹劾吕元钧和上官彦衡,那就将他俩调离谏院和御史台。上次吕元钧不是请求离京外任吗,那就准了他;至于上官彦衡,由侍御史改任其他非台谏官的官职便可。谏官谏言,朝廷采纳,过段时间再把贾明叔调离京师,从明面上看,两件事便没了关系,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刘挚道:“此计甚妙。”
吕大防道:“计策虽妙,但太皇太后不一定会同意啊,毕竟刚才发了那么大的火。”
吕公著道:“她会同意的,放心吧。”
数日后,朝廷下诏,左司谏吕陶改任京西转运副使,侍御史上官均改任比部员外郎。
八月。
一日,朝臣们商议国事,左谏议大夫孔文仲出列启奏道:“臣要弹劾通直郎、崇政殿说书程正叔!”
太皇太后道:“准。”
孔文仲道:“程正叔人品卑劣肮脏,天资奸佞巧诈,常在公卿之门中奔走,结交权臣。臣担任起居舍人时,屡次在讲席旁侍奉官家,听程正叔讲课,总会借着一件事,泛滥引用经义。凭借没有根据的言语,来动摇震撼圣听。官家德行并无不良嗜好,他却常说让官家不近酒色;官家没有任何偏信某人之意,他却常说官家勿用小人。每次讲完课,必定会说些卑鄙谄媚、狂妄之语,有次他还说如果孔子复生,为官家讲课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满朝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