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妙是目送着金大丫出了灶间,直接进了隔壁两间破败的屋子里去找自己宝贝妹妹去了,她才安心的收回视线,专注的忙活起手里的活计来。
自家宝贝妹妹要请客,她这个当姐姐的必定就得露一手,好好的把自家妹子的脸面给顶起来。
十几个人,加上屋里还来不及见面的干娘,还有他们自己,也不过二十来人而已,两桌饭菜她很快就做出来了,完全没压力,这些灶上的活计,在谷里跟着义母都做的早就得心应手了,完全小菜一碟。
至于屋子里的干娘自己倒是不急着见,一来是眼下造饭要紧,二来嘛,还是先把时间让给宝贝妹妹,毕竟她才算正主不是,想必干娘也是想先见见她的,这么想着李蘅妙才会如此愉快的做下决定。
她却不知道,其实人家唐庆菲,也就是方仲和的妻子,根本也不认识肖雨栖这个曾经只闻过其名,却并未见过其人的干闺女啊!
肖雨栖抱着方平安,被方仲和领进低矮的房屋里,正跟唐庆菲见礼相互认识,一进到屋子里来,肖雨栖就闻到了屋里憋闷的味道。
那是经年累月药物与排泄物混杂的味道,说不上好,肖雨栖倒是没嫌弃,只笑眯眯的见过是素未谋面的干娘,才想着问一问干爹,骨瘦如柴,还没有一点血色的干娘,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来着,金大丫却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先跟方仲和与精力不济的唐庆菲见礼,金大丫忙凑到肖雨栖耳畔,便与她叽里咕噜的交代完刚才李蘅妙的叮嘱,金大丫嘴里的内情,让肖雨栖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看了看怀里仍旧抱着的方平安,又看着一脸慈爱却只得躺在床上,仿佛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无的干娘,肖雨栖转眼看向方仲和。
“干爹,我干娘她到底是何病?”。
听孩子问的是这个,方仲和苦涩一笑,看了看床上可以说只吊着半条命的妻,又看了看干闺女怀里的儿子,思绪不由的翻飞,瞬间回忆起了多年前,大黔动乱刚刚发生的时候……
“那年大黔乱了,干爹心里记着你的话,发现京都局势不对后,便带着你干娘跟你干哥哥他们,紧随在陛下的銮驾后南下他们,只可惜……唉!一路上乱啊,流民四起,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啦……我们跑死了马,丢了车,没了粮食,更甚至是连几个孩子,最终我都无能的保不住……”。
说到伤心处,方仲和与床上的唐庆菲泪如雨下。
“后来啊,我葬了孩子,带着你干娘一路艰难的熬到了陵建城,本以为到了南边,就能有安稳日子过,只可惜,乱世里,身为私逃的衙役,没了曾经不入流的官职护身,还得小心缩头做人讨生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再后来,你干娘怀了平安,却是在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便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也不过是堪堪艰难的保住了你干娘的命而已,就这,还留下了一身的病根,自那以后啊,你干娘她就只能躺在床上养着……”。
想着这些年自己的倒霉境遇,想着自己既当爹又当娘,辛苦的卖苦力挣钱,还得顾着年幼的儿子,护着病重的妻子,那种心酸,那种压力,那样煎熬的绝望,方仲和现在想来都觉得心悸,如今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