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醒来,都在黑暗之中。他摸了摸棍子,仍是原来的棍子,他动一下身子,就要翻滚下去,他双手牢牢抓住棍子,哦,他还是吊在空中,仍活着。
“鬼哥哥,鬼哥哥,饶命。”
两个颤音绕梁可三百日不去。听呼吸,是人,感觉,有人气,说的也是人话。他回到人间啦?
“下面深吗?我可以跳下来吗?”
“不深,没挖多深,就我们自己躺着休息的,不是坟墓。鬼哥哥,您别跳,您找别家吧,我们给您烧大把纸钱,让您成为地府第一富豪。”
这就不像话。地府第一富豪说当就能当?把人家帝王将相的陪葬当成土么?没亿万真货陪葬就靠烧纸钱,糊弄鬼呢?他不是鬼,也不想要纸钱,就想跳下来。他荡得死去活来,想脚踏实地,求个安稳。
他尽量拉长身体,脚,就踩在地上。用力踩两下,地上铺了草。
“鬼哥哥,鬼哥哥,饶命。”
“饶了。别叫。”
想伸手将棍子拿下来,卡住了,摸过去两端卡在一个土坑的两端。应是那两个挖来休息的土坑。什么人会挖个土坑来休息呢?他摸着棍子想,棍子并非完全如同之前,棍身上有了沟沟壑壑,不是什么规则图形,还有光一闪一闪。
“啊,啊,啊—鬼哥哥,鬼哥哥,饶命。”
这么喜欢叫,让他们叫个够。他摸了好久,想出来了,翻滚之中那两根头发完全勒到棍子里,合为一体。这两根头发对棍子的执念何等之深,不去找主人,死缠着这根棍子,是棍子的主人的头发么?
大概叫累了,两人抱在一起喘气。两个男人见到他这个男人,如此矫情,仨鲜国里的男子阴气之盛也该调理了,不过他也不知道用什么来调理。阳气也不是光晒太阳就能得到的,人手一刀,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打斗,如果送去战场,只会喊饶命不一定保得住命,会造成大规模死亡,那不得灭种了么。
真是没办法。
“两位,请问这里是哪里?”
“三人同山。”
“离五爪山有多远?”
“没听过五爪山。”
五爪山在仨鲜国那可是名山,有仙虎有仙草,他们没听说过,那就有点远了。他这一翻滚都滚出了冥界,来到了哪里?周围有鸟叫,有虫鸣,有树叶落地的声音,还有黄土晒到阳光滋滋地喜悦声。是人间,寂静中也含勃勃生机。
“鬼哥哥,我们要去断指山,咱们不同路,您快走吧。”
赶他走也不找个像样的理由,明明可以同路啊。“两位,我也可以去断指山,请两位带我一起走吧,要多少钱,说个数。”
“一百两。”这个数字随时都可以脱口而出,也随时准备更新。
云满天随他们走了一百来步远听到他们两个低声耳语:“磊哥,他不像是鬼,走路有脚印。”
“垚哥,你看到了?”
“磊哥,你长眼了没有,咱们干这行多少年了,还没见过有脚印的鬼。”
云满天似乎看到磊哥在往后瞧,瞧他的脚印。这两个能活到现在,不知道凭的是什么。
“可那棍子发鬼火,鬼火咱们见过不少,这样亮的头次见,不是鬼能有这么旺的鬼火?”
轮到垚哥往后瞧,瞧他的棍子。可能是那两根执念头发发出的鬼火。这是吓人的,可他们不是干了多少年么,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