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条线,万条线,掉入河中都不见。壮士,这谜语的谜底是什么?”
“雨。”
“霜生雪上找,零头又零脑。谜底是什么?”
“雨。”
一个人说也不是不可以一直说,但掌心送的画,壮士像没收到画一样,也不拿出来瞧瞧,钱柜子就说得不想说了。他从起床起就惦记那画,瞥一眼都行。画长什么样,是个猜不出的谜语,要看才知晓。
昨夜重新开始下的雨,过正午还没停。壮士临窗听他各种闲话,没药卖,困在客栈里,估计心情不佳,他先来个谜语互动热场子再问:“壮士,小心的画能看看么?”
“看吧。”
云满天将画丢给了住持。今日的雨声谁都听得到,但只有他听出滴在屋顶上、树叶上、泥土上、行人头上,阿猫阿狗身上的声音都不一样。滴在万事万物上就有万万种不一样的声音,他万万年也听不完。他最多能活百年吧,那能听多少种雨声呢?
不是每一天都能像此时一样听雨。他得赚钱,他得吃喝拉撒,他得找到王壹,唉—雨声也变得忧愁,是巴掌绿开出的黄色忧愁,很灿烂,有点动听。
“壮士,你看,掌心那小鬼是那种骗人的鬼么?他跟吹沙子混久了,难道也黑成了骗子?”钱柜子看了又看后将画甩在桌面上。太让他失望。尽管没期待与巴掌绿有什么关系,可这是鬼从收藏名家庄捷那里偷来的古董画,以为多少有点看头,多少值点钱。
住持看东西,多少是要以它值钱与否来衡量的。这种画,分文不值。
他撺掇壮士救出掌心,所得不值一文,这是被鬼骗了么?还是鬼被庄捷骗了?亦或庄捷被人骗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当初大度,不求回报救他。求了回报得了废物还主动抓住求回报的把柄,真是考验修为。住持脱了草鞋,用其猛拍胸脯。
云满天本就对画没什么期待,管它画的什么,他反正看不到。住持气得捶胸,大可不必。“道长,画上是什么草,什么鸡?”
既然掌心是照着吹沙子自创的《巴掌绿下雄鸡图》去偷的,想必画上有草木有鸡类。
“没有草,那枯枝,也不知是什么树。没有鸡,那个绿得糊成一团发着鬼火似的鬼东西,不知是什么,绝不是鸡,非得说是什么,可能是孔雀。我小时候听我爹讲他见过蓝孔雀,尾羽上有眼睛,发着蓝幽幽的光。”
住持发挥他的最大想像力来猜测画上的“鬼东西”。
枯树是不要猜的,左上角斜逸出来的枯树枝就是枯树枝。细细的,密密的,像团没有雨的枯黄云朵飘荡过后,不经意停下来发个呆,没有想下一个飘去的驿站。树下正面站立的“鬼东西”占据了正中的位置,说是鸡,再大的雄鸡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尾巴。其实看不出来是尾部,住持左右摇晃脑袋详猜。脑中突现数只眼睛,就想起他爹说过:“蓝孔雀一开屏,尾羽上数只蓝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你,哇...”
哇声里应是害怕,钱柜子并不刻意维护他爹胆小又爱吹嘘的形象。
糊成一团乍看之下的绿色也可以说是蓝色。那么大一片,可以说是扇形,比白纸扇草大数倍的扇形。可以猜是孔雀。这是钱柜子第一次主动想起他爹讲过的见闻--开屏的蓝孔雀。他爹很骄傲看到过蓝孔雀,那是他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与众不同之处。
见过孔雀的人很多,据说断山府的邻居白仙府白虎镇上的五爪山上曾有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孔雀。是曾有,如今也只活在笑谈中。孔雀是蓝是白是绿,没人追究,说起来就说孔雀。钱柜子父亲一直强调他见过的是蓝孔雀,没有明确说明见到地点。
“哦,像孔雀呀。”云满天从忧愁中拔出思绪,拿着画摸起来。摸不出名堂。也许真是古画,历经时光河流无数年的洗濯,隐没了气味,模糊了景物,晕染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