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眼看众臣都跪倒在自己脚下,特别是赵普也在其中,不由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但依然妆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朕失态了,实在是叶尘狗贼太过可恶。众爱卿平声吧!然后说说看,此事如何处理?”
因为借道给辽军一事是赵普私自越过皇帝陛下与契丹萧太后所商定,牵扯到权倾朝野宰相与陛下之间的斗争,所以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敢出班说话。
赵德昭见此,神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眼神示意吕馀庆,后者明白皇帝的意思,正要了班说话,不料赵普面无表情的抢先出班说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赵德昭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紧蹙眉头,说道:“朕想这等无耻要求,自然是答应不得,但若不从,不免兵祸连结,因此不若趁着祥符刚刚与辽国打过一仗,国家军力、国力损耗极大,挥师西进,先发制人。”赵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问道:“既如此,那么请问陛下,如今我大宋储蓄赐与,已经备足了吗?士卒甲仗,相比祥符国,又当如何,算是已经精利了吗?”
赵德昭被问得一怔,颇有些恼羞成怒,强词夺理的说道:“这些事,现在筹办也不迟。”
曹彬站在武官首位,心中微微叹息,抢在赵普说话之前,出班委婉的说道:“陛下,祥符国如果那么容易打败,叶尘如果那么容易对付,早在前两次早已灭了祥符国,何必等到今日?所以,祥符国之事,不若缓缓图之。”
这一年多以来,先是为争皇位,京都乱战,后来潘美带领数万大军叛变,经历一场内战,紧接着叶尘判出立国,西北两次大战惨败,宋国却是元气大伤,国库财政同样紧张,再加上帝相之争,让宋国朝廷乌烟瘴气,且直接影响到地方路、州、县。赵德昭胸中,又何曾真有半分战意?他若真想或者真敢派大军攻打祥符国,早在一个多月前辽军出兵的时候一起出兵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所以,刚才只是因为对叶尘恨之入骨,不过是一时冲动之言罢了,这时听曹彬之话,那一点冲动,早已消于无形,但他一直怀疑曹彬和赵普走得很近,甚至暗中联手妄图把持朝政,将他架空。此时自然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事实上,宋国君臣始终没有承认过祥符国的存在,更没有与后者建交,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如今祥符国趁机派出使节敲诈勒索,与宋国敲定边界,宋国君臣承不承认祥符国的存在,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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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城,寒风萧索,沙尘飘扬。
参知政事吕馀庆与庆州知州周发贵坐在一匹马车上,闭目养神。吕馀庆一闭上眼晴,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崇政殿中最后确定由他前往庆州与祥符国使臣的情景。
因为曾经与赵普之间的仇怨,他成为朝中重臣之中皇帝陛下最为信任之人,事实上他也没有让赵德昭失望,在赵德昭的支持下,拉拢提拔了一些臣子在身后,虽然还远无法和赵普对抗,但至少能够在朝会上替皇帝撑撑脸面。那天他垂手站立在崇政殿上,听皇帝说道:“卿往庆州,当不能失地辱国,但也断不可轻启边衅,有负朕望。”
自己当时朗声答道:“臣既为陛下之使者,必当据理力争,若辱使命,臣当死在边关,以报圣上之恩。”
此外,就在启程之前,皇帝陛下又私下赐下钦差谕令和圣旨,赐予他拥有对西北两路正四品官员罢免生杀之权。
吕馀庆岂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那永兴军路葭州文武官员未经皇帝旨意便私自给辽军借道,已经重重触犯了皇帝的逆鳞,皇帝之意是想让他找借口弄死葭州相关文武官员。甚至吕馀庆隐隐感觉在皇帝陛下心中这件事情或许比与祥符国谈判还要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