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庭摸了摸脸,问道:“我是不是还得做出个好害怕的神色?”
杜恒喝了口酒,淡然道:“随你。”
苏庭摊手道:“可惜了,苏某人胆大包天,就不懂得什么是害怕。”
“死到临头,也仍要逞口舌之利,倒像是你的作风。”
杜恒笑了一声,说道:“其实,我本以为你已是在我之前离京,回了老家落越郡,所以我在京城埋伏数日,也等不到你。因此,我便沿着你来时的痕迹,追索到了坎凌,知晓你是落越郡人士,也知道你本名唤作苏庭。”
苏庭嘿然道:“你倒是有心了,比认亲还上心。”
杜恒没有接话,只是说道:“我到了坎凌,知晓了你的姓名,可你不在坎凌,我便一路追索过来,本要去落越郡,但这景秀县正值河神诞辰,庆典浩大,便留下观看。却未有想到,你居然在我身后,来到了景秀县。”
说完以后,他微微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庭没有回他,还是喝茶,心中却愤愤不平,暗骂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放屁呢你个傻缺……老子为了追上来,领着两匹成精的马,足足赶了两天的路,连口水都没喝,还有脸说全不费功夫?”
这般想着,苏庭冲他呵呵笑了两声,以表态度。
杜恒缓缓说道:“其实我在盛会之前,就想要杀你,但实际上,就算在盛会之中杀不了你,也只当你是条漏网之鱼,不会放在心上。但未有想过,你在盛会之上,给我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让我这到手的盛会魁首,成了空谈,所以,盛会结束之后,我心中的杀意,前所未有地强烈,恨不得直接杀掉你……”
苏庭露出害怕的神色,道:“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杜恒微微摇头,说道:“我不会轻易杀死你,否则我早就动手了。”
说完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
此物赫然是个人偶,而人偶面相竟与苏庭一般无二,而人偶下方,却还刻着姓名,赫然是苏庭二字。
“如果要杀你,我早就在坎凌作法咒杀于你,但我当时是强行压下了满腹杀机,没有杀你。”
杜恒深吸口气,露出感叹之色,道:“因为你是我有生以来,最想要杀死的人物,所以我不能让你死得太简单……因此我一路去往落越郡,想要去你的来处,寻到了你,再慢慢杀死你。”
说着,杜恒似有几分古怪的笑意,道:“当然,如果你没有回到老家,我也没有精力再去四处搜寻你的痕迹,只能运用这咒术,将你咒杀了。”
苏庭闻言,啧啧道:“看来是我运道好,在你咒杀我之前,来到了你的面前。”
杜恒笑道:“你的运气好?你未免太狂妄自大了些!”
苏庭认真说道:“我一直以来,自信无比,但绝不会超过这个范畴,成为自大。”
杜恒说道:“但你在我眼中,便是自大到了极点。”
他缓缓起身,看着苏庭,沉声道:“我本以为你在景秀县见了我,会立即转身,落荒而逃,但你居然随我的仆从,一同来见,倒是让我高看你一眼。只不过,在这里你本该瑟瑟发抖,心中惧怕,才是正确的,但你却似乎淡然自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可知道,这种故作姿态的举止,自以为高深,但在我眼中,你这是掩盖心中的惧意,比起那台上演戏的角色,你的演技,着实拙劣到了极点,也让我看低了你一筹。”
苏庭摸了摸脸,问道:“那我是不是现在应该瑟瑟发抖,害怕得赶紧跳窗逃命?”
杜恒举过酒杯,说道:“如若你在演戏,那么便太过于拙劣,而你若是当真不惧,那就是太认不清形势了,如此愚蠢之徒,把你当做我的对手,着实是我的耻辱。但不论怎么样,你活不了,也同样逃不了。”
苏庭没有回话,只是低下头,心中盘算着怎么扳回场子。
这个王八蛋太特么能装了,居然说把苏某人当对手,都是耻辱?
这二货的狂妄自大,简直登峰造极,确实比苏某更高一筹。
这一次,苏庭难得承认挫败,逊色于人家一筹,甘拜下风。
而杜恒背负双手,踱步前行,看向前方,说道:“其实我领你上来,要你看清形势,在我四位上人包围之下,你必死无疑……我没有即刻杀你,而是跟你闲聊几句,是要你深深体会着,这刀悬在头上,将落而未落,将死而未死的恐惧,但现在看来,你没有意识到这种恐惧,倒是我对牛弹琴了。”
他转身过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再费时费力了。”
苏庭眼睛一亮,高兴道:“终于要动手了?”
饶是杜恒再是心境平稳,看见苏庭这般模样,也不由得脸色铁青。
而他身后三位上人,也神色各异。
真是个不怕死的?
“苏庭。”
杜恒忽然开口。
苏庭才刚咬了个烧鹅腿,含糊道:“哈?你又叫我?爷在这儿呢。”
杜恒身后三个上人,纷纷震怒。
而杜恒对于临死之人,则没有动怒,只是指着下方台上演戏的角色,缓缓道:“你可知道,台上演的那个角色是谁么?”
“是谁?”
“八百年前,蜀国大将军,姜柏鉴。”
“哦?”苏庭眉宇微挑。
“史书上评,此人文不出众,武不压敌,计谋均是平平无奇,然而志向甚高,急功近利,终至蜀国覆灭。”
杜恒看着苏庭,缓缓道:“历代史官所记,文人大儒所论,世间百姓言谈,评价其人,是为……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