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事有蹊跷,儿臣真的有冤!”
林苏青用力叩头,头上的伤情更严重了,脑子登时黑了一下,他紧闭双眼摆了摆头努力恢复着清醒。
“父皇,倘若冯挺真的是因为儿臣才起兵造反,那么,自儿臣离开东宫来到这方寸天池,已有近半月未归,更无亲笔书信与东宫任何人往来。他们必然会以为儿臣出了事,与此同时,儿臣因为运送盔甲一事被父皇您召走的消息,应当早就传到庆州为冯挺所知。”
突然眼前一黑,他强打起精神继续道:“试问,如此境况之下,冯挺还敢造反吗?他若造反,不就坐实了儿臣蓄意谋反的罪名吗?”
“如您认为,冯挺是儿臣的党羽的话,那么,无论儿臣是否真的有造反之心,为了保证儿臣的安危,他冯挺便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起兵!”
林苏青确信道:“可是,最不该起兵的他,却起兵了!父皇,这其中定有蹊跷!”
头上淌下来的鲜血染红了衣襟,亦染红了地上砖面。
苦肉计唱到这个份上,林苏青见老皇帝依然毫不心疼,他只得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伏首又是一磕,声音闷响,仿佛将整个大殿都震了一震,他眼前更是直接黑了许久,整个人险些晕了过去,他凭借剧烈的疼痛感,保持着一丝清醒。
“父皇,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策反了冯挺。绝不是儿臣之意。”
透过眼前模糊的红色,他看见皇帝面色浮上了几许焦灼,看起来太子的性命安危,那皇帝还是在意的。他心中顿时安慰了些许,原来皇帝还是在意他这个儿子的,毕竟骨肉至亲。
于是又道:“儿臣忠心于父皇,忠心于父皇的江山社稷,儿臣绝不可能谋反。如若儿臣有丝毫异心,就让儿臣被五雷轰顶!”
“那大哥的意思,是谁策反了冯挺?”
阿德的故意发问,引得平王不忿:“颍王这话不是问得多此一举吗?大哥连宫门都出不得,又从何知晓是谁策反了冯挺。”
阿德道:“或许是冯挺想搏一条活路呢?”
平王直言反驳:“冯挺才几个兵?朝廷又没有派人去抓他,他搏哪门子的活路?”
“或许正是听闻了太子出事的消息,才想破釜沉舟搏一搏呢?”阿德咄咄逼人,像极了那日深林里的阿德,却又不像那个满心忧思犹豫不定的阿德。
林苏青看着颍王阿德与平王争论时的模样,心中十分感慨,还是那副面容,却已然不是先前那个人了。
他在心中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看来颍王是抓住了冯挺这件事,要死咬到底了。倘若此计不成,那关于他这个太子的真实身份,恐怕在今后也会被颍王大做文章。
颍王,果然是个狠角色,能忍能放,知进知退。
可是……林苏青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在深林之中,颍王只是作为阿德时,与他的谈话……说那些是何用途?莫非是在同他诉苦?那么他又不得不开始怀疑,颍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实在摸不清楚。
“够了!”皇帝怒喝一声,颍王与平王同时噤声,谁也不再言语,皆是垂面抱拳向皇帝请罪道:“父皇息怒。”
皇帝横眉瞪目,难掩心中的怒火,他在看了几眼林苏青后,又是垂眸看了一眼冯挺的首级,继而分别看了看平王与颍王。
于此期间,皇帝的眼神中似乎生起了别样的意味,那意味令林苏青一时间揣摩不透。
储君之争,或许皇帝已经了然于心,孰是孰非,真相如何,或许也早已有所眉目。
皇帝当真认为是他这个太子要谋反吗?不见得,或许皇帝对整个案情,早就已经有所怀疑。
林苏青抬头向颍王看去,颍王察觉了他视线,也侧目看着他,似是冷眼旁观,然而昔日目光锐利逼人的颍王,此时却率先挪开了视线。
皇帝看着他们,许久,盱衡厉色道:“今太子司马骏,结党连群,潜谋不轨……”
林苏青大惊,皇帝这是在给他定罪?冯挺造反的缘由根本就解释不通,解释不通就明显是有蹊跷!事有蹊跷未等查明,便就这样给他定下罪过?
他诧然想到,比起颍王,皇帝更忌惮的其实是太子吧?可是为什么?明显颍王的势力更加强势,皇帝为什么会忌惮太子而多余颍王呢?
只这样一想,他顿时如梦初醒,登即想到了那日在深林之中,副将所说的巫蛊的影响……或许!皇帝知道颍王命不久矣?!
那也就是说……
猜到了真相的林苏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震惊于这真相的残酷,根本无暇去听皇帝在下什么诏令。
家喻户晓的是——这盛世、这繁华、这安定,皆是所向披靡的颍王出生入死打下来的,却没有人知道,颍王真正是如何打下来的……原来……原来颍王之所以如此骁勇善战,是因为……
“启禀陛下,右丞相梁文复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