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昧这才恍然顿悟,顾不得阵脚大乱的楚军,慌忙拨马逃窜:“养由基这个蠢货,简直害死老子了!全军撤退,给我突围!”
在唐昧的指挥下,楚军调转阵脚,开始疯狂的顺着山谷向东逃窜。而原先被追的屁滚尿流的“魏军”则反客为主,呐喊咆哮着穷追楚军不舍。
楚军的阵线绵延十余里,反攻的秦军短时间内倒是威胁不到居中的唐昧,但头顶的秦军却是漫山遍野,无处不在,用疯狂的弩箭与滚石擂木招呼着慌乱的楚军。
山谷出口鼓声大作,三万秦军从四面八方的树丛里山坳里山洞中涌出,好似蚁群般密密麻麻,迅速堵住了山谷出口,切断了楚军退路。
“无谋鼠辈,中了我家武安君的诱敌深入之计,还想活着离开?”
王贲立马横枪,大声指挥秦军盾兵列阵封路,弓兵随后仰射。
一阵激烈的交锋之后,楚军伏尸无数,前仆后继,根本无法冲破秦军的封锁。
只能无奈的在山谷中垂死挣扎,遭受着头顶上秦军无穷无尽的攻击,用血肉之躯面对骤雨般的弩箭,面对冰雹一般的滚石擂木。
激战从半夜开始,一直持续到次日晌午,遭到全方位立体包围的楚军死亡超过五万人,伏尸漫山遍野,鲜血染红了奔腾汹涌的伊水,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随着战事的持续,秦军的包围圈不断收缩,两头向中间猛攻,不断的将楚军向中央压缩。
血战了一夜的养由基已经从楚军西端来到东端,从断后变成突前,身先士卒的冲锋,希望能够率楚军冲破包围,逃出这座地狱围城。
但秦军的包围实在过于厚重,而且甲胄兵器完全不输楚军,在王贲的指挥下阵列整齐,攻守有序,左右呼应,守得稳如泰山,让楚军好似撞上铜墙铁壁一般,一步也无法踏出山谷。
“挡我者死,速速让路!”
养由基夹杂在人群中不停地控弦怒射,自昨夜开始已经连续射出一千四百九十七支羽箭,拉断了七张弓,射倒了五百多名秦军。
甚至将双手虎口磨出了血痕,战绩不可谓不辉煌,态度不可谓不拼命,但依然无法扭转局势,依然无法冲开一道缝隙。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至黄昏,楚军又倒下了两万余人,整个山谷中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到处都是奄奄一息的马匹,到处都是四分五裂的战车。
残破不全的旌旗在风中摇曳,“楚”字已经残缺了半边,在滚滚狼烟中呜咽哭泣。
扭头四顾,本来拥挤的人群越来越稀疏,苟延残喘的楚军大部分已经挂彩,各个满脸烟火,躲在山谷的中央吃点干粮充饥,双眼中全是绝望之色。
养由基也已经身背数创,肩上、背上、腿上中了三箭,俱都被他用铁剪绞断箭杆,草草包扎之后,继续浴血奋战。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山谷两侧又开始点亮星星点点的火把,漫山遍野,蔚为壮观,但在绝望的楚军眼中好似来自地狱的召唤。
“再攻,天亮之前结束战斗!”
一直站在高处观战的白起大手一挥,再次传达了围攻的命令。
“杀啊,缴械不杀!”
稍作休整的二十万秦军爆发出山呼海啸的进攻,再次从四面八方,山谷两侧,前后左右向楚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惨叫声再度响彻山谷。
蓦地,天门山最东侧的山坡上忽然出现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队伍,在黑暗中悄悄摸到王贲军团的头顶,用强弓居高临下猛射。
“嗖嗖嗖……”
一时间箭矢如注,射的秦军阵脚大乱,晕头转向,不知头顶来的是何方人马?
“怎么回事,楚军不是全部被包围了么?”
“搞什么鬼,不会是自己人把我们当成楚军射了吧?”
趁着秦军慌乱之际,养由基纵马如飞,率领数百楚军骑兵奋勇冲锋,将生死置之度外,一通浴血死战,竟然生生突破了秦军方阵。
养由基回头望望,身边止剩数十骑,俱都血染战袍,身背数创,满身灰尘。
但不管如何,总算有人从重围中逃了出来,养由基不由得潸然落泪,一边率部逃窜,一边在心底呐喊:“我大楚的儿郎,养叔无能害了你们,总有一日会替你们报仇雪恨!”
王贲佩剑朝山坡上一指,怒吼道:“山上的多半是唐国援兵,给我冲上去全歼了!”
原来曹仁见势不妙,急忙指挥唐军大部队撤退,自己却带了五百弓手在山谷中隐蔽了一日一夜,并在退路留下了五百余匹快马,以备撤退时候快速逃离。
等确定唐军大部队远离伊阙县境内的时候,曹仁才趁着天黑悄悄摸上山坡,杀了堵住山谷出口的秦军一个措手不及,并让养由基趁乱突围逃了出来。
见秦军蜂拥而来,曹仁急忙指挥五百弓手撤退,迅速下了山坡,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秦军追了十余里,愈追愈来远,只得作罢。
战事到半夜时分逐渐偃旗息鼓,唐昧率领剩下的一万五千楚军缴械投降,十万楚军堪称全军覆没,武安君白起自此一战威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