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张选侍坐在一展新制玻璃银镜梳妆台前,身披松香色长袍,抹胸微露,手拿着一根掐丝金钗往新盘起的发髻里插入了进去,旋即又重新抿了唇脂,描了娥眉,才转身过来,看着正衣襟半开的皇帝朱厚照。
虽说彼此已有鱼水之欢,但张选侍还不敢和朱厚照说话,她还是第一次来到宫中,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占据了身子,第一次知道皇帝长什么样。
不过,她知道她之所以能被选入宫不仅仅是因为她美若天仙,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是天足,是皇帝陛下为了倡导女子放足,革除缠足陋习,才把她选进了宫中,立为选侍。
张选侍看见过自己表姐缠足时的痛苦,虽说她因为父母宠溺加上自己反抗而没有被缠足,但她也知道缠足绝对是一件让女子蒙受苦难的事。
所以,对于皇帝能因为倡导女子放足这个理由而收了她,她没有半点的不适应,她觉得眼前这个皇帝陛下是个好皇帝,一个愿意革除陋习,解救万千少女缠足之痛的好皇帝。
至于最近兴起的一些传奇脚本中提到的关于爱情的东西,张选侍没有去想,也不敢奢望皇帝会喜欢自己,迷恋上自己。
何况,她也知道,据教书的先生说,女子让丈夫迷恋上自己本身就不是好事,但她有了解眼前这个皇帝的兴趣,尤其是在昨晚被皇帝破了身后。
朱厚照见张选侍正看着自己,他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已经习惯这种激情过后相顾无言的画面,几乎每一个妙龄少女在被他夺占了身子后,都会如张选侍这样,保持沉默,似乎彼此依旧还是陌生人。
“走了!”
朱厚照换好了衣服,盥洗完毕后,就离开了张选侍这里。
作为皇帝,这些妃嫔的居所并不是他真正的家,也不是他的办公场所,只是他临时播种一下自己的基因之处。
他对这些妃嫔是既有感情又没有感情,有感情是一旦自己来了某妃嫔居所便会犹如真夫妻一般恩恩爱爱彼此浪漫一番,没有感情是自己随时都在变幻恩爱的对象。
朱厚照尽量没有去做到偏爱一人,他知道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自己作为皇帝可以专宠一人,但一旦自己专宠了一人,那被专宠的一人将会被其他妃嫔嫉恨。
除此之外,每名妃嫔也会为了自己成为被专宠的一人而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择手段,从而导致自己后宫不和谐。
正因为此,朱厚照只能把自己变成种马,把和女人睡觉变成一件政治任务,安排好轮次,做到不厚此薄彼,做到大家都有生育的机会。
当然,人与人毕竟是不一样的,朱厚照发现自己的妃嫔在性格上也是不一样的,身体与灵魂交流久了,他就发现有文静的也有活泼的,更有占有欲与控制欲强的,有冷的也有热的,有在床榻上只知张腿的也有主动大胆的。
朱厚照现在最为在乎的还是皇后夏湘儿,有时候遇到的女人多了,第一个接触的无疑会成为最珍惜的,不然后世也不会有人常常怀念初恋了。
当然,夏湘儿与他相处的最久,亲情味也更浓,彼此也最为了解。
朱厚照来到皇后这里的时候,皇长子朱载垒正骑着最近兴起的自行车。
这种凝结了大明最新机械制造技术的划时代科技产品,一面世就受到了京城纨绔子弟的喜爱,都喜欢踩着这种颠覆传统交通方式的交通工具在院子里或街上狂奔。
“张大伴,别松手!”
太监张忠跟在朱载垒后面,紧紧地把住后座,吃力地跑着,一边跑着一边还强自欢笑的答应着。
但最终因为张忠没有跟上,而朱载垒又踩得太快,致使张忠摔在了地上,而朱载垒也因为技术不娴熟,见要撞得宫墙时因为刹得太急而直接摔倒在地,摔倒之前,还大声喊着:“张大伴!张大伴!”
张忠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一扶起朱载垒就被朱载垒踢了一脚:“混账东西,叫你扶着点,你去哪儿了,害得本王屁股都摔疼了!”
张忠只能连忙告罪。
朱厚照见此不由得问着身后的刘瑾:“朕年轻的时候,与皇长子比,谁更顽皮”
已是古稀之年的刘瑾哪里敢直接回答,心想自己如果说陛下更顽皮,万一惹怒陛下可不好,但如果自己说皇长子更顽皮,也会惹皇帝不高兴,毕竟谁也不会容忍别人说自己儿子的坏话。
一时,刘瑾只能以回忆的方式回答:“陛下以前爱骑马,那时候臣只在后面跟着,至于顽皮不顽皮,内臣看不出来,御本也是六艺之一。”
“你还是这么小心,这臭小子分明比朕顽劣许多,朕至少没因为自己摔了跤而踹你一脚吧!”
朱厚照说道。
“是,是,陛下从来是最怜惜内臣们的”,刘瑾说着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腰,摸了摸当年被朱厚照年轻发怒时候踹过的腰。
朱厚照这时候,又说道:“这个张忠如今已经是御马监太监,却也能心甘情愿任朱载垒这个臭小子训斥!”
刘瑾尴尬地笑了笑,他也不好直说张忠是自己安排去服侍皇长子的,为的是将来好接自己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只回道:“皇长子是他的主子,他就算是御马监太监,那也是家奴,能服侍皇长子是他的福气,他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朱厚照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他已经三令五申的禁止大明百姓为奴,但他也知道家奴这种事物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的。
饶是他皇室也没法一下子摒弃蓄养家奴的行为。
尽管在明面上,这些属于家奴性质的宦官与锦衣卫会成为内臣,连朱厚照自己也把他们当成了内廷系统的官员,即为自己皇室服务的官员。
但事实上,这些内臣一直在心里觉得自己是皇帝的家奴,甚至以此为荣。
人一旦要把自己当成奴隶,就算朱厚照是皇帝也是无法解救他的。
民智未开不仅仅在百姓中,也不仅仅在朝堂上,内廷中也存在。
朱厚照走了过来,皇长子朱载垒看见朱厚照忙站在了原地,行了礼:“儿臣见过父皇!”
“张忠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你也敢随便踢,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皇子,出身高贵,就与别人不同,可以随意凌役别人!没长进的东西,书都白读了!”
朱厚照不会教育子嗣,因为在前世他本就没有孩子,甚至作为独生子的他连弟弟妹妹也没带过,而来到大明后,他虽然有了孩子而且还不少,但也不需要他亲自照顾,且也没有天天相处,以至于他其实不太懂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
他更多的是本能的将自己的孩子当成自己的臣工来教育,甚至因为也知道自己孩子是要继承自己的一切的,所以也就更严厉些。
毕竟,官员如果犯事,自己还能狠下心直接处决。
但如果是自己儿子犯事,他还真不保证自己还真能做到大义灭亲,尽管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感情不算深,但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陛下息怒,殿下他没有训斥内臣,殿下只是在和内臣一起玩笑,玩笑”。
尽管朱厚照是因为张忠被朱载垒责打才教训了朱载垒几句,但张忠此时并不是因为有皇帝朱厚照自己帮自己出气而感到高兴与出气,而是恐惧与慌张,他真害怕皇帝陛下会因为这件事恼怒皇长子,进而影响皇长子继承帝位的成功性。
这是张忠现在最害怕的,在他看来,皇长子打断自己一条腿都没关系,只要皇帝陛下不要因为自己被打断腿而迁怒于皇长子身上。
因为,皇长子就是他在政治上的最大投资,而他张忠已经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贱人,而且卑贱的不应该因为被殴打而让其他人为自己惋惜。
皇长子朱载垒没有说话,他知道朱厚照是自己的父皇,又是自己的君王,无论怎么训斥自己都是对的。
但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父皇会因为一个太监而训斥自己,自己到底该怎样做才是对的。
在朱载垒看来,自己没有奴役也没有凌虐张忠,自己不过是顺手踹了一下,完全就是撒撒气,毕竟谁让他是自己皇家的家奴,何况,连张忠自己都说只是在玩笑。
而且,朱载垒依旧记得自己以前也因为一时气愤打了张忠,然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而去表达了歉意,但却让张忠反应激烈到跪在地上磕头求自己不要道歉,还说身为自己家奴的他,无论自己这个皇长子是杀了他还是打了他,对他而言都是荣幸。
而作为他的主子也就是自己是万万不能表达歉意的。
这也让他明白了,对于太监根本不需要把他们当人,他们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自己作为皇亲,如果去道歉反而是不对,因为自己是主子,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对的。
但现在,皇帝朱厚照这么一训斥后,朱载垒就矛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