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谦看着顾翰林之子顾备鑫哭得如此凄惨,也不禁为其孝心所动,当然,更多的是,他也知道一旦让巡抚王守仁如此肆无忌惮地缉拿江南士绅,对于自己这些江南士族也不是好事。
因而,殷谦忙亲自扶起了顾备鑫:“好孩子,别担心,令尊之事,老夫不可能不管!你先回去,好好备考,这事就交在老夫身上!”
这顾备鑫千恩万谢地回去了,而此时,便有殷谦的人走了来:“老爷,江北那边传来消息,皇上来江南了,说是要祭祀孝陵!”
“什么!皇上来江南了!朝中诸臣是怎么搞的,竟然让皇上出宫南下,朝中就没一人敢阻挠吗!真是荒唐!皇上来江南,无论他干什么都不是好事!”
殷谦不由得慨然一叹,暗道:“从太宗北迁之后,帝王便没有再南来者,为的就是不伤江南士族,以得读书人之尊崇,如今这位陛下却突然南下,实为荒唐昏聩之君啊!难怪会出现诛士绅十族之事,更有使杨廷和害王先生之事!”
当然,殷谦也只能在心里这么说,皇帝来江南,他也无法阻拦,而且他还不能视而不见,甚至还要主动去迎驾,但也正因为此,他想到了顾献同等巡抚王守仁缉拿的事,想靠自己大官绅的身份左右朝政,也好威慑在江南的地方官,便忙问道:
“速速准备一下,陛下来南京来,必定会经过丹徒,到时候老夫要去迎驾!”
……
朱厚照一行人的确在抵达丹徒的时候停了下来,准备走陆路去南京。
而此时,殷谦却也带着一干官绅在这里久侯,一见朱厚照的出现,便立即山呼万岁,一时锣鼓喧天,礼炮震耳,倒也十分热闹。
朱厚照也看见了殷谦,但他对弘治早年的大臣并没有多少印象,毕竟他那时还年幼,因而,他现在也就只能问着首辅马文升:“此人是谁?”
“回禀陛下,此人乃是弘治五年致仕的户部尚书殷谦,老尚书素来受皇恩颇重,如今想必是知道了您来江南,所以特地在此迎驾。”
马文升回道。
朱厚照见此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却觉得这殷谦如此殷勤当也有别的目的,但无论如何,现在,朱厚照也不能拒绝殷谦的好意,一见殷谦要给自己行礼,便忙喊了一声“免”,并问道:
“老尚书身体一向可好?”
“回陛下,老臣身子骨还算健朗,如今闻陛下御临丹徒,故特来迎驾,如今天色已晚,臣斗胆请陛下下塌寒舍”,殷谦说道。
“难得老尚书美意,朕准了!”
朱厚照倒也想看看这殷谦葫芦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答应了下来,且让殷谦亲自为自己引路。
而殷谦也借此机会,在朱厚照面前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尚且拨冗于京城赶来祭祀太祖,可见陛下仁孝,可陛下有所不知,有些官员却不体察陛下之仁心,如这南直隶巡抚王守仁一来江南便作威作福,大肆羁拿士绅,闹得民怨四起!”
朱厚照停下了继续跟踪殷谦的脚步,看了殷谦一眼,心想这个老尚书果然是有目的的。
而殷谦见朱厚照停下了脚步,忙问道:“陛下,何故突然停下?”
朱厚照冷冷一笑,问着殷谦:“殷尚书,你是在朝的尚书,还是已致仕的尚书?”
“陛下此言何意,臣早已归养十余载也!”殷谦回道。
“亏你也知道你已归养,为何还敢干扰朝政,向朕进谗言,擅自评议在朝之臣?!”
朱厚照冷言喝问了一句,便道:“来人,抄没殷谦府邸,籍没家产,家眷发配东番!”
殷谦大惊,他刚想要辩解自己之所以评议朝臣是因为自己不能坐视贤明士绅被随意羁拿,如今他却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完陛下却要抄自己家,因而带着一丝不解,问道:“陛下!臣有何罪过?!”
“陛下,殷大人也是老臣,虽非议朝政,但估计也是受了他人所请,还望陛下饶其罪责!”
内阁首辅马文升这时候劝解起来。
而朱厚照则哼了一声:“饶?为何要饶?
今日,他一个已致仕的户部尚书能借着自己的身份,在朕面前诋毁朝臣,干扰朝政;
他日,他殷谦的儿孙家奴就能仗着是殷谦子孙的身份,在官员面前颠倒是非,凌虐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