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明大怒,正要开口对骂,王永祚突然道,“象先,休得再说了,大敌当前,当以和为贵!”
高斗枢字象先,是浙江宁波人,他面上带着三甲进士出身的高贵气质,虽然被王永祚当场责难,却仍旧不肯罢休,他扫了刘慧明一眼,对王永祚道,“此人大肆杀降,乃不祥之人,高某誓不与屠夫为伍!”
原来如此啊,刘慧明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在为那些被杀的俘虏们代言啊,不过这事确实做得惊世骇俗,他这样的正统文人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刘慧明正要辩驳,马万年却已经忍不住了,大声骂道,“腐儒,腐儒,不杀他们,让他们继续作恶吗?”
高斗枢见又一个少年出来驳斥自己,顿时就火冒三丈,大声道,“哼,你一黄口小儿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子不教父之过也,马指挥使如此放肆子侄胡为,岂不为人笑话?”
马祥麟顿时一脸黑线,要论吵架,他父子俩加上刘慧明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高斗枢这一招“你是小屁孩没资格跟我吵架,我要教训你爸爸”,实在太歹毒了,要知道马祥麟好歹也是军分区司令员,竟然被他当面指责教子无方,谁特么受得了?
刘慧明再也忍不住了,忽地起身,两步冲到高斗枢面前,紧握拳头,忽地就是一拳打到他面上。
高斗枢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栽倒在地,登时鼻血长流,晕了过去!
王永祚和王承曾大惊,他们没想到刘慧明脾气这么暴躁,说打便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刘慧明已经大步上前,来到了高斗枢的面前。
刘慧明一手抓起高斗枢的衣领,砰地又是一拳,却被马祥麟握住了拳头,“德华,稍安勿躁!”
刘慧明大骂,“他一腐儒,除了之乎者也,啥也不会,老子一战灭了十万贼军,斩杀两员贼酋,这厮有何德何能,敢对我们的部署指手画脚,竟然敢羞辱我岳父大人!”
高斗枢终于悠悠地醒来,看到刘慧明那一张愤怒得变了形的脸,却不怒反笑,“嘿嘿,打得好,打得好啊!”
他用袖子擦掉鼻血,又从里衣里撕下一小块布堵住流血的鼻孔,全程都显得淡定从容,完全当他们不存在。
众人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的表演。
“我去,这是个人物啊!”刘慧明竟然有些被镇住了,他仔细在脑子里搜寻,也想不起他是谁。
高斗枢默默地做完这一切,又重新回到座位上,淡淡地对王永祚道,“抚台大人,王府君,咱们继续商议军情,光恩光泰兄弟虽然是流贼出身……”
竟然没有看刘慧明等人一眼。
刘慧明终于有些明白了,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众人,襄阳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他原本以为高斗枢是在为那些被杀的俘虏们代言,没想到那只不过是他扣在自己头上的屎盆子,他真正的目的竟然是要收回襄阳城防的指挥权,如果收不回,那就宁可不用自己这五万大军守城。
我去,这特么也太没大局观了,竟然为了指挥权连城防都不顾了,都说明朝的文官可怕,果真如此啊。
刘慧明彻底被激怒了,他立刻大骂起来,“老东西,你等着,老子弄不死你!”
接着又对王永祚大声道,“王抚台,从现在开始,襄阳城有我无他,有他无我。明天我要是还能看到他,我就带着兵马离开襄阳,不信你可以试试!”
“这……”王永祚被将了军,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忙把目光投向马祥麟,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已经睡着了。
“竖子,你一行军赞画,有何统兵之权”,高斗枢也被彻底激怒了,他撤掉堵住鼻血的布团,鼻血顿时又流了出来,但他根本不在乎,直到鼻血都要流进嘴里了才随手一擦,结果擦得满脸都是血,却显得更威武霸气了。
高斗枢看着刘慧明,一字一句地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让老夫离开襄阳!
刘慧明还要上前去揍高斗枢,却被马万年拉住了。
众官僚看到刘慧明如此蛮横,动不动就要动手打人,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而高斗枢不畏强暴,精神可嘉,实乃真汉子,伟丈夫也。
只有王永祚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他看了高斗枢一眼,见他脸上虽然染了不少血迹,却坐得端正笔直,脸上布满了浩然正气。
刘慧明见今天是揍不了人了,只得大吼一声,“回营!”
说罢,转身就走!
马万年随即跟了出来,“大哥,等等我!”
谢凤武也追了出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这种小人不要理他!”
刘慧明沉着脸冷冷地道,“不理他怎么行,你越不理他,他就越来劲,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马万年气愤地道,“这些文官真是可恨,老子恨不得宰了他们!”
刘慧明哼了一声,“这老东西,我一定要把他轰走,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马万年道,“对,咱们回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