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唐国,书院。
吃过早食的书生李压,来书院听夫子授课。
不出所料,课前,众多书院弟子凑在一起,皆是在讨论八国结盟收复东洲一事。
今日授课的是慎到夫子,东洲齐国人,早年求学云游九洲各书院,曾在武当聆听道家讲座,结合儒道两家思想,作有《十二论》《群书治要》,受到不少学子追阅,在书院自成一派曰道法学派。
书院夫子间思想学问不同,学派众多,所以书院学子求学,并无太多约束。可选择跟随某一夫子长学,而后拜师加入该学派,亦可选择短学,跟随不同夫子上课,而后选择某一夫子拜师。但儒家书院六礼束脩,行拜师礼后,要尊师重教,更要恪守本派系学问。
所以学院平日里,常见学子间争学论道,甚至于面红耳赤。
今日,夫子慎到授课后,见门下弟子仍未散学离去,心中便知是何原因。
东洲陷落,毕竟是九洲三千年未有之事,如今八国结盟收复东洲,主张入世的儒家,书院弟子理应关注此事。特别是东洲城破后,齐国书院稷下学宫死伤惨重,侥幸逃过一劫的夫子儒生迁来中洲书院,慎到夫子便是也中之一,所以门下弟子也多是齐国儒生。
见慎到夫子授课后也未立即离去,学子李压问道:”先生,您常教导我们说,立天子以为天下,非立天下以为天子也,立国君以为国,非立国以为君也。八国结盟收复东洲一事已成定局,然而我齐国国君已亡,那东洲收复以后,依旧是我齐国之东洲,还是说东洲已成唐国之东洲。“
夫子点头,”你能将天下、天子和国君三者之间区分开来,这很好,民一于君是对,但,忠君为国为天下,终究还是为“人”,此“人”是齐国人,是唐国人,亦是九洲人。于现在而言,无论是齐国之东洲还是唐国之东洲,首先要是人族九洲之东洲。“
另一名学子说道:”先生,书上记载,当初九国的建立是为了九洲人族的稳定,现在外有蛮族入侵,八国人心不齐,九洲已被灭其一,在如此关头,八国结盟收复东洲,这么一个理所应当的决定,竟用了十六年之久,那国家之存在对于人族而言是否还有意义,又或者是现在诸国已经走在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夫子慎到叹了口气。
三千年来,人族从九洲到九国的变化,其根本在于维护人族内部不同人群间的稳定,为防止权力过分集中,没有建一国而是在九洲分别建九国相互制衡。国家建立之初,三位人皇后人选出九位担任九国君王,各国君权大小取决于民,但随着社会发展,权力不断集中,民一于君,断于法,此为国之大道也。
但治国之君非一人之力也,于是君权又逐渐分于朝臣。
然而,人之心,初为善还是初为恶?八国且能相互制约,君臣又岂能人人立公去私。
时至今日,仅唐国一国之内,朝堂之争已经已经逐渐演变成党派之争,有分裂之势。
再看其他国家,名义上为了结盟收复东洲筹集军饷,各国早已在多年前就提高赋税,纷纷成立赋役部,从修真宗门到江湖门派,从饭馆酒楼到街边小贩,具体到每一个普通人,全部都要在赋役部的管辖下缴纳赋税。
再看今日中洲书院,早已无人可静心求学。
夫子慎到抬起头,看着在场的所有学子:”你们有此想法见解,很好。君权得诸于众,但核心是人。国家九洲的未来,先生我也不知道将会怎样,读书人为家为国为天下,核心也是人。至于国家之政要,在一人心矣,而人族之未来,在你们。“
待门下学子离去后,慎到夫子呆坐在门前往东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