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大夫说了，孩子如果及时干预，是可以好转的。为什么你这么绝望，好像得了绝症一样？”
“自闭症，你知道什么是自闭症吗？这是一辈子的病，好不了了，我们要养他一辈子，要是我们都死了，他怎么办？”
唐灵隽一边大声说，一边用双手紧紧箍住孩子，仿佛生怕他被人抢走。
陈孟尧此时心乱如麻，平时开得稳当的车，现在也一路左冲右突像个醉汉。结果是闯了两个红灯，还差点擦到了三辆电动车。
一家人回到家，唐灵隽二话不说，就冲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很快，陈孟尧听到里面传来嚎啕的哭声。
把孩子安顿好，丢给他一些玩具后，陈孟尧便钻进书房，打开电脑，开始自己查找孤独症的信息。
在此之前，他只是听说过自闭症，但并没有多加了解，只是觉得那似乎是一个遥远的，罕见的儿童疾病。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总算是顺顺利利，没有过什么大风大浪，所以他相信这样的好运会延续下去。他自己身体强健，连感冒都很少得，已经多少年没看过病了。他的家族，唐灵隽的家族，也都健健康康，从未生过大病，现在如此，将来也必然会一直健康下去。
在网上查了半天，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回想起陈同隽的诸多表现，的确与病症描述非常吻合。
从小儿子就不愿跟人对视，哪怕刻意去盯着他的眼睛看，他也很快逃开，那时家里人不以为意，只觉得是小家伙害羞。
给他买的玩具，他也总是丢来丢去，似乎所有物品都只有一种玩法，就是扔，这也是自闭的关键症状 - 刻板行为。
平时叫他的名字，他总是不理会，陈孟尧和唐灵隽虽有疑虑，但老人都说，孩子长大就好了。
现在看来，这些全都是孤独症的特征，他后悔怎么没早发现。
从书房出来，陈孟尧筋疲力尽，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看着孩子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专心致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越来越确信，自己的儿子的确是被这个可怕的疾病选中了。
他想起了过去一年他多么幸福。那时，他们一家三口每到周末都会出去游玩。连一向事业心极重的唐灵隽都自觉放松了工作，致力于履行一个母亲的职责。一周岁生日的时候，他们举行了盛大的生日宴席。陈孟尧的同事，唐灵隽的闺蜜们全都来了，大家都为一岁的小同隽庆贺。孩子身穿喜庆的红色背心，戴着一顶金色帽子，漂亮得像个王子。在众多代表未来事业的小玩具当中，他一把抓住了一只笔，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大家都说，小家伙将来是要当作家，吃笔杆子的饭，陈孟尧兴奋地一把把他抱在怀里，猛地在脸上亲了一口，陈同隽便格格地笑起来。
“那时，我真的有种被选中的感觉。”陈孟尧对刘霖说：“被恶魔选中了。”
“后来呢？这就是同芯公司在此后的一年陷入低迷的原因吗？”
“你猜得没错，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和唐灵隽有半年的时间都在精神崩溃边缘徘徊，哪里还能顾得上公司？”陈孟尧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远处，刘霖觉得他似乎仍然留在回忆里，并没有完全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