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面对那样的施恩,毫无生气,不会生气不会笑,像个乖顺精致的假人。
也许是失血过多,施恩近来总是很怕冷。
每次段司丞到病房,看到的都是他整个人蜷着,半裹着被褥,眉头紧紧地皱着,眼尾也是红红的。
就算偶尔小少爷是醒着的,也不像平素那么朝气,总显得有些呆滞的,沉默地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见到段司丞眼里也不会放光了,只是浅淡地打个招呼,再别过头去不知想些什么。
这样的施恩让段司丞心慌。
让他一阵一阵的头疼。
让他甚至不敢去面对,即使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地、那么那么地想念他。
一个疯狂的念头悄悄在心头滋生。
段司丞努力想抓住,却怎么也理不清自己心慌的来由。
但他终于肯承认,那个骨子里矜贵的小少爷,似乎已经不再期待他的爱了。
胸口闷闷的钝痛,被冷气呼哧呼哧放出的风声放大,那种无法忍受的窒息将他裹缚起来,段司丞没来由地开始恐惧。
他猛地踩下刹车,引得后方车龙传来一阵阵尖利的鸣笛声……
※
慢慢从麻痹中醒转过来。
施恩睁开眼,只觉得天旋地转,入目的是与来时相比明显嘈杂了不少的手术室,医护人员在他眼前跑进跑出,神情慌乱。
有护士在大声呼叫,医生急切地维持着手术室秩序,门上的抢救灯红得像黄泉路上的引魂幡,刺伤了施恩的眼睛。
施恩头疼的厉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只看到手术室里到处是切开的骨头碎屑,混合着还温热的鲜血,被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踩成可怖的黑红色脚印。
人群散开后,施恩才终于看到了躺在手术床上的人。
那人很瘦,很高。
大概就像他一样高。
纯蓝的病服被染红,大块大块的血饼黏连在头发上,湿哒哒地贴在脸侧,又无力地垂下,在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绺一绺的血痕。
他的脸上,到处都是手术刀切开的伤口,深红色的,淋漓地顺着刀口往外翻,露出嫩红的皮肉,少数完好的地方却肿胀得根本辨不清原先的面目,看着实在是可怜。
应该是个接受了几乎所有整容项目的病人。
施恩想。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不是刚刚接受了麻醉,开始了手术么?
手术结束了吗?
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