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卿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和沈芯客套，昨夜他想好的那些同新人说的话，通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果然像谷思远说的那样，他根本说不出一句祝福的话来。
他突然就很痛恨自己的无能，但紧接着又是无力，谷思远身边的那个位置，有一道不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好像谷思远是天边的月，清冷又美好，而他只是地上人，伸手摘不到月，低头唯有月的倒影。
“聊什么呢，哟，新郎官到的还挺早。”谷思远在这低沉的气氛中越发难以呼吸，他觉得再这样看着方卿，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就要坍塌了。
就在他准备逃离的时候，江子筠吊儿郎当的声音像救命稻草，突兀地打破了周遭凝固的空气。
“你俩倒挺准时的，来的比我和沈芯都晚。”谷思远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方卿，假装热情地锤了一拳在江子筠的肩膀上。
“江子筠？我们可终于见面了。”沈芯主动伸出手去，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江子筠。
且不论这一片站着今晚的一对主角，就是江子筠、言褚、方卿三人站在一起，都足够称之为一道风景线了。
宴会厅里虽然依旧是三三两两交谈的人，但他们的一部分注意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分一部分在谷思远几人的方向上。
现在看到江子筠露面了，话题难免就多少引到了他的身上去。
“这不是江家那个逆子吗？之前把江峰元气到住院也没有回来一趟，现在跑来这种场合干什么。”都是一个生意场上，什么消息没有听说过。
“他和谷家小少爷交情匪浅，自然少不了他的，只是一会儿他老爹要是来了，场面可就热闹咯。”
谷家和沈家的喜宴，当然少不了要邀请江家，这种宴会明面上是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可实际上都在趁着这种机会攀交情，来来回回都和钱绕不过弯儿。
江子筠当然不知道这群人看戏的心态，他正被沈芯的主动出击打了一记闷棍，但好在江子筠对外时总是不顾及情面的，当下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反而还不忘讨个便宜:“如果不是有我爽约在前，哪里还轮得到你们今日这桩好事，记得给我包个大红包啊。”
“你这明星做的，越发不要脸了。”谷思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蓝小琴的声音就先到了，他伸手去推开江子筠，想从后者旁边挤过去，结果下手力道过重，江子筠一时也没有防备，直直被蓝小琴搡了个趔趄。
还是言褚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用胸膛抵住了江子筠歪斜的身体。
江子筠峰眉倒竖，伸出手去就想拎蓝小琴的后衣领，结果半空中一只大手卡在了他的手腕上，强硬地压下他想要作怪的举动。
“谷大哥。”江子筠讪讪地抽回手来，没人注意到蓝小琴看着谷思凡那古怪的眼神。
谷思凡的目光在江子筠和言褚身上仅仅停留了一瞬就挪开了，鼻音轻轻应了一声。
然后他的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方卿身上，意味深长地同他对视了一眼，后者的眼神中带着怒意和怨气，在被看穿后懊恼地丢下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间。”
谷思凡看着他的背影，不慌不忙地道:“我也去。”
洗手间外，方卿手捧着接满了凉水，猛地扑到脸上后双手抵在洗手台上，盯着镜面里狼狈的自己。
下一刻，镜子里又多了一个人，同样看着镜面里狼狈的方卿。
“你看到了，他要订婚了。”谷思凡依旧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高高在上。
“你满意了？”方卿的脸色阴沉着，如果此时江子筠在，一定会很惊讶，居然有人敢用这种横冲直撞的语气跟谷思凡说话，重点是谷思凡居然还不在意。
“但是你没有死心。”谷思凡是肯定的陈述句，他紧盯着方卿的眼眸，想要从中看到后者的心底。
方卿看向思远时的那个眼神，谷思凡能看得出里面的挣扎和留恋。
“你能限制我和思远的交往，总不能现在还要来管我的心思吧，是，我很爱他，我这辈子都不会死心的，但是答应过你的我也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又何苦咄咄逼人呢？”方卿俊朗的面容终于在此刻裂开了，因痛苦而渐渐浮现出狰狞来。
谷思凡把他的情绪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激起丝毫波澜。
“我不希望小远婚后，你还总是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动摇他的心，我的弟弟我了解，他并没有完全放下你，但这只是时间问题。”说完，谷思凡就要转身先走。
方卿看着面前冷漠冰冷的背影，突然抬高声音质问道:“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地爱过一个人，你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正常人吗？”
谷思凡脚步一顿，他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蓝小琴的身影来，但他没有转身出言辩驳，独留下方卿一人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