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硕倒上酒,只给余溪佑倒了小半杯,“你身体还没恢复,尽量少喝。”
余溪佑看了眼杯中的酒,没有伸手。
包厢里寂静的只闻杯底与桌面的轻微碰撞声。
唐硕喝了两口烈酒,眼睛始终盯着对面余溪佑,暧昧昏暗的气氛灯掩盖了他眼底的光芒,声音亦是温和的,“你要是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明明以前你有什么都喜欢跟我聊的,可自从遇到朗宁之后,你就不爱说了,受了委屈不说,伤心难过也自己扛着。”
余溪佑双手交叉,手肘撑在分开的膝盖上,半弓着身坐着,闻言忽然抬起脸,道:“我不说你就不知道吗?”
唐硕直觉这话不只是字面的意思,可具体又说不上是什么,对上余溪佑晦暗不明的目光注视,略一怔忡之后,便笑了,“也是,认识了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但了解归了解,有些事还是要你愿意说我才能知道怎么劝解安慰你,万一说不到点子上岂不是又要遭你白眼儿。”
余溪佑摇了摇头,似是笑了一声,只是声音太轻,唐硕没有听见。
余溪佑道:“我什么样你都知道,可是我却觉得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你。”
唐硕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笑得有些僵硬,“你这是怎么了?都不像你了。”
余溪佑从兜里摸出烟,点了一根,手肘重新撑回两腿膝盖上微微倾身,一只手搭在酒杯边沿上轻轻敲击着,一手夹烟放在嘴边,火光明灭烟雾升腾里,他的表情越发模糊不清。
“唐硕,我是拿你当兄弟,虽然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但就跟一个爹妈生的没两样,所以今天我才会坐在这里。我不想跟你玩迂回曲折那一套,因为如果是我误会了你,我还想跟你继续当兄弟,而不是自己在那儿胡乱猜测最后伤了我们的感情。”
酒杯放回桌上吧嗒一声。
唐硕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脸色也在肉眼可见的变白。
他只是直觉不安,但他不知道余溪佑说的是什么,所以不敢随意接话。
余溪佑也没打算跟他卖关子套话,用力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吐出来,单刀直入的问:“你为什么派人监视我?”
唐硕彻底绷不住了,他想过了所有的可能,想到了朗宁,想到了杜子锐,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本来都已经打算这件事过后便撤掉监视的人了,却在这时候偏偏被余溪佑发现了。
因为这两天一直在医院陪着余溪佑,而余溪佑也没有单独离开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在宴会上余溪佑明明还没有任何征兆。
是了,就是从余溪佑用余倾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之后余溪佑才不对劲儿的。
他是打给了谁?
他的人是怎么暴露的?
唐硕无法立刻当着余溪佑的面去打电话了解究竟。只能抱希望于余溪佑只是偶然得知了他派人跟踪监视这件事。幸而那人只负责跟踪,关于杜子锐的事情并未参与。
唐硕重新端起酒杯,将整杯酒一饮而尽,重重的喘出一口气。
“是,是我做的。”
其实在没听到唐硕亲口承认之前,余溪佑还是抱着一丝期望的,期望只是一个误会,是自己想多了。
此时此刻,看着对面忽然间自暴自弃般的多年挚交,用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面孔和眼神与自己坦然对视,心里居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是恼怒心痛的多,还是无语无力的多。
他转开眼睛,慢慢抽了一口烟,“为什么。”
余溪佑掩耳盗铃般的躲避令唐硕心内凄然,“因为你总是躲着我,看,就好像现在一样······”
他说:“我害怕自己追不上你,每次看着你从我眼前带着别的男人离开我都没办法冷静,只能让人跟着你,确定你只是想要作戏给我看。事实上你也确实只是做给我看,每次到了酒店都会让人离开。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下一次就会把人留下,我心里不安,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安心······”
唐硕用力抹了把脸,弓着腰身哑声道:“我知道你看出来了,也许是那天晚上我没控制住自己被你发觉了,不然你也不会突然疏远我。现在再掩饰似乎也没必要了,我确实喜欢你,不,应该说我一直都喜欢你,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你,喜欢了十几年。可是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兄弟,如果被你知道了我的心意,可能连兄弟都做不成,我只能忍着,装模作样的骗着你,骗着我自己。”
“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你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却从来都看不到我,我也很难受。”
“溪佑,我真的喜欢你······”
“为什么你不肯看看我?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拿出全部来爱你,为什么你宁愿选那个什么都不是的朗宁,也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说到最后,唐硕的眼睛里反而渐渐亮起了期待的光芒,望着烟雾中余溪佑安静的眉眼,心潮澎湃,渴望能从这一番淋漓剖白里换来一个安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