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聊的时候,胡锡桢就听到了远方,非常沉稳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望了过去,正是董天虎,他跟梁玉清说道:“大嫂,董大人来了,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瞧瞧这事情能不能办成,要是可以的话,我再问他能不能带你一起进,你稍等我一下。”
“哎,好,我等你消息。”梁玉清回答道。
胡锡桢起身离开,往董天虎的方向走了过来,远远的就朝着董天虎行礼问道:“董大哥,你来了啊,昨天拜托的事情,不晓得能不能行呢?”
“哈哈哈哈哈,兄弟,你是一大早就来了吧?让你久等了,官场繁杂的事情比较多,一大早的必须要处理公务,杂事处理完了,才能有空脱身,不好意思啊,昨天下午之后,我就把这大牢里的人都换成了我的人,你放心吧,没事。”董天虎笑着说道,很显然,心情不错。
胡锡桢听到这话,就晓得事情是办成了,他自然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但是现在梁玉清在这里,她也想进去瞧瞧自个儿的男人,胡锡桢就不得不开这个口,胡锡桢问道:“董大哥,那边那位是我大嫂,我大哥的女人,她来这里好多天了,自打我大哥被抓进大牢,她就到这里来了,银子也花了不少,可是人却一直没见着,要不,让她跟我一起进去,你瞧各照呢?”
“啊~~~~~~,你讲她啊,见过,也听讲了,银子确实是花了不少,但是这里头的事情,我不讲你也清楚,有银子谁不想要呢,但是有一点,当差的也不想,到时候被抓一招之错啊,他们一个个也是滑的很,虽然都得了银子了,但是能不多事,就不多事,随便找个借口,就讲马上上面要下来人,不能随便见这么重要的死刑犯,也就糊弄过去了,今天既然兄弟你开口了,就让她一起进去吧,我去门口打招呼你,你领她过来就行了。”董天虎小声的说道。
胡锡桢听到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玩儿这叫,银子收了,找借口不让人进去探监?这些个当差的,真是脏心烂肺,都烂到骨头里去了,但是这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什么事,当然还要瞧人家的脸色,不为旁的,就算是让大哥在牢里好过一点,那点银子花的也值当。
胡锡桢领着梁玉清到了牢门口,董天虎已经过来跟这些人,打过招呼了,凭他绿营管带的身份,想带人进去探个监,这些看门的人,还没有谁敢阻拦他,毕竟一个管带,手下带着一百来号人,那是个有实权的人,他们这些个小人物,可不敢得罪他。
为了今天的事,董天虎特意把这里的人,换成了他自个儿的兄弟,这小小的松江府,绿营就是这里维护本地治安的,负责捕盗抓贼,所以这看牢房的,当然也是他的人了,他归知县大老爷调度,也仅仅只是调度,要用他的时候,还得跟他谈好条件,要不然,他来个这儿疼那儿痒的,出工不出力,你也拿他没办法,所以县令对他,也不敢多有得罪。
董天虎带着胡锡桢跟梁玉清,大摇大摆的进了松江府大牢,一路上这些个当差的,一个个对董天虎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可见,他在这里的地位有多高了,而董天虎对他们,不过是微微的点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我冤枉啊,大人~~~~~~!”三个人在大牢里走,牢房里关押的那些犯人,一个个扑到牢门这里,对着董天虎喊冤,手铐脚镣叮啉咣啷作响,一路上吓得梁玉清,直往胡锡桢身旁缩,有几回抓着胡锡桢的手臂,不敢撒手,胡锡桢也不敢讲她,毕竟这种事情,女人的脸皮是比较薄的,要是自个儿把手撤回,或是把她抖开,梁玉清的脸上一定会挂不住的,不过几回下来之后,她的胆子也就壮了起来。
再加上旁边的董天虎,一个劲的让牢里的狱卒,把这些人往回赶,又一个劲的劝说梁玉清,让她不用害怕,他们是出不来的,而且这些人是不打不晓得疼,一打就安分老实了,在他言语的鼓励下,那些狱卒一个个的把家伙撤出来,对着牢门的柱子,一个劲的猛抽,有些犯人把手伸了出来,被鞭子抽中之后,溅起一条血线,疼的他们哇哇直叫,但是就算是这样,此起彼伏的喊冤之声,还是没有停下来,为什么?只能说明,这里头确实有很多人,就是受了不白之冤,才进来的吧,起码梁玉清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三个人在牢里走了好长一段路,董天虎也跟他们讲了这里头的规矩,离牢门口越近的犯人,罪名就越轻,离牢门越深,罪名就越重,这话一出口,那意思就是张清和的罪名,是非常严重的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藏的那么深了,这番话让梁玉清的心里,一阵的难过,她不明白,自个儿丈夫到底哪儿错了,为全天下人的幸福,甘愿抛头颅洒热血,这反倒是有罪了?那些个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专门欺压老百姓的人,反倒一点事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啊?
但是,她也不过就是在心里发发牢骚,她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能让自个儿的丈夫,尽快的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大牢,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出来,张清和在这里面所遭受的痛苦了,讲心里话,她有点不忍心瞧他了,她怕自个儿会忍不住,忍不住哭出来,而这是张清和所不愿意看到的,她清楚,张清和虽然只是一介文人,但是他却有着一颗坚定的心,跟随孙先生的信念,从来就没有动摇过,比那些身处前线,去跟敌人正面交锋的人,更加的执着,更加的坚定。
这一路上,光线越来越暗,越来越黑,两边的墙上,点着火把,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因为关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喊冤枉的,即使有人从这里路过,他们也不像门口的那些人,一个个的冲出来,想伸冤昭雪,所以这里死气沉沉的,梁玉清浑身汗毛倒竖,她的手,又不自觉的抓紧了胡锡桢的胳膊,而且不敢再松开,这个,恐怕她自个儿都没发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