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军中的一切都分外好奇,有些是同乡,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对整个军营不时指指点点,一脸憧憬。
见新兵体格瘦弱,纪律又如此散漫,高顺的浓眉顿时挤成了横卧的山川,嘀咕道:“这些青年莫不是各营甄别之后所淘汰下来的兵员吧,怎个个瘦骨嶙峋,也没个二两肉,本以为是五千虎狼,这,还不如乞丐哪。”
郭嘉不以为意,轻笑着解释道:“呵呵,来的多是冀、并、青、幽四州之人,曾是袁绍治下之民,当然不受兖州军待见,若非如此,岂能有五千之巨。”
典韦插嘴道:“那也太欺负人了,好苗子皆让人拣去了,尽留些歪瓜裂枣给俺们。”
郭嘉依旧风轻云淡:“呵呵,不碍事,山人自有妙计。”
又道:“我先上台训话,乃后还请二位将军各领一半人马归营,好生安顿。”
“是。”高顺、典韦忙应承道。
步入点将台,郭嘉手持木制的大喇叭喊了起来:“喂?喂!听到没?家中有相好的请原地蹲下。”
“噗,哈哈哈……”
这话一出五千新兵顿时哄堂大笑,纷纷八卦着四顾查看,不知谁人家乡还有老相好。
当然,场中无一人顺从郭嘉之言,真的会去蹲下承认。
郭嘉又道:“那家中有老母需要奉养的请出列,便站到点将台下来。”
这句出口,倒有人缓缓动了,三三两两陆续出来,其实也不多,仅是二十来个。
撇下那二十余人,郭嘉望着大军笑道:“哈哈,这么说来,余下之人皆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喽,大声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是,是!”回答之声此起彼伏。
“来前没吃饭啊,大声点儿!”郭嘉表情一肃,当即训斥道。
“是!”
这次回答就很整齐了,新兵们一个个昂着脖子使劲儿呐喊。
郭嘉扫视着众人,忽又道:“谁能告诉我,人这一辈子图个什么?今日乃新兵报到,没有太多规矩,诸位大可畅所欲言,言者无罪嘛。”
郭嘉这么一说,回答之人还真不少,多是绕不开“功名利禄”四个大字,然而,郭嘉却在台上大摇其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之色。
新兵们纳闷,有胆子大的问了一句:“那将军以为如何?”
新兵不知郭嘉身份,只是见他上台训示,自然而然认其为将军。
郭嘉轻笑道:“呵呵,人活着,只为吃口饭,方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各地诸侯兵戈不止,也不是为了能让治下百姓安安稳稳吃上一口饱饭,而尔等之所以在此听我训示,不正是因为吃不上这口饭,才将自己这条贱命,托付给了在下!吾之言可有谬处?”
众人闻言,心情顿时一沉,细想想,郭嘉之言话糙理不糙,还真是点出了根本。
这年头兵荒马乱,当兵的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么,跟谁打谁都一样,哪有那么多“圣人”。
郭嘉见众人陷入沉思,不禁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忙道:“既然尔等将命托给了在下,那么在下今日就在诸位面前大言不惭一回,凡跟着我郭奉孝,保你等日后吃穿无忧,说不得,还能封妻荫子衣锦还乡,当然,打仗定有牺牲,当兵便是拿脑袋往裤腰上系,谁也说不准将来是大富大贵还是马革裹尸,包括本官在内。”
“无有恐惧便无有勇气,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欢迎诸君来到此营,我郭嘉的军营,以上训示完毕,原地解散,归营!”
郭嘉言毕径自下台,众新兵则是面面相觑,这命令,听不懂啊,直到高顺、典韦呼喊招呼,才堪堪反应过来,便跟着两人指挥回营去了。
郭嘉方下台,便一拍脑门,扭身指着那台下的二十余人道:“差点忘了,你们跟我来,我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