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爸爸他在外公去世后消停了没多久又开始沉迷赌博,我被他带着到处躲债,后来他终于进去了,我也长大了。”
南笙伸出手拔着墓碑周边的杂草,美丽的星目里布满血丝,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砸在龟裂的土地上。
“还不错,您把我生的好,我一早就跟着剧组当群演,后来还考上了大学。”
想着读大学的那半年,南笙苦涩的笑了,用袖子擦了把眼泪,继续念叨着。
“妈,我知道外公的繁星图还在国内,可是它现在的价格太贵了,我是不是该怨外公它描绘的太出色了......”
说到这,南笙笑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嘴里,苦苦的。
“我只能放弃上学了,我明明那么努力才考上......”南笙抱住其中一块时间看上去要久一些的墓碑,嗓子嘶哑的几乎说不出话“妈,你说,为什么活着会这么累,我明明,明明一直都那么努力......”
南笙伸出手轻轻擦着刻在墓碑上的字。
-慈母,南宁之墓,2006年刻。
那年他才刚年满六岁......
“妈,我爱上一个人,他对我很好,我想我终于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我信他,我把我们的回忆通通告诉他了......”
南笙的红肿的眼睛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自言自语的说“如果我没有爱上任何人,我是不是就能守住这份回忆......”
想到失去的一切,南笙瘫坐到地上,哭到肿成核桃版的双眼,胀疼的几乎不敢睁开眼睛“为什么?爱上一个人,会,会这么累......”
乌云将月亮遮住,在进行最后的酝酿,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了。
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薄荷糖渔港的灯塔,生锈的拱桥,丢弃的自行车,木造车站的暖炉前,无处可去的心灵,今天与昨天如此相像。”
回市里的路上,车子里循环播放着中岛美嘉的这首“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绝望的泪水顺着南笙惨白的脸轻轻滑落。
曾经为他炙热过的心此刻疼的要失去心跳了....
如果,如果没有爱上你,没有分享藏在心里的秘密,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失去......
南笙忍痛剥下了的所有坚强与勇敢,赤裸裸的站在严冽的面前......
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要想改变明天必须改变今天,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心中已空无一物。”
南笙跪在他外公和母亲的墓碑前哭的撕心裂肺,眼睛红肿的厉害,嗓子嘶哑的再发不出声音。这一次他真的绝望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最后的回忆也被剥夺了。从墓地回来,南笙做了一个决定,就像当年的决定收回回忆一样,不过这一次是抹去那段回忆。
“激光瞬间高能击碎、爆破纹身色素颗粒,被击碎的色素碎屑可通过脱痂或通过细胞吞噬及淋巴血液循环排出体外,但是你这个不好洗,会留疤的。”纹身师看着他锁骨处的星海皱眉说。
“没事,你洗吧。”南笙说。
激光钻进皮肤的瞬间,南笙瞬间皱眉,身体也开始颤抖,额头和手心里都是汗。
锁骨处的神经非常敏感,又没有多少肌肉,除了皮肤就是骨骼了,激光刺进薄薄的皮肤牵扯到骨头,那种疼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
可能是去墓地那天着凉了,一直处于感冒边缘的南笙,终于在充满寒意的早上发了烧。高烧了三四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南笙在家待了一周没有出门。
他爱着严冽,直到失去了一切,他依然爱着严冽。
高烧中,南笙一直叫着严冽的名字,就像这些事不曾发生。
如果陆叙从来不在他们的生命里出现,南笙想他和严冽,会牵手走很远吧。
现在,他对严冽只有无尽的恨,他恨严冽把他的命给了陆叙。
那是他的命,他的回忆,严冽怎么能轻易把繁星图送给了陆叙。
爱着他,到头来,却被他的爱伤的遍体鳞伤。
南笙站在窗外,看着窗外的枯枝落叶想起太宰治摘在《人间失格》中的一段话。
他自人山人海中来,原来只为给我一场空欢喜,你来时携风带雨,我无处可避,你走时乱了四季,我久病难医。
人真是他妈的贱!
艺术创造本就来源于生活,但现实往往又比任何艺术体现都要残酷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