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等姜朵醒来,我告诉她是您用言语感化了陈成荫,把我们带了回来。哦,还有,我记得姜朵说过,她到平州村来找您,好像也是陈成荫的安排吧。这么多事,总是有人里应外合才能办到。”说罢,他也往后一靠,正好靠在墙边大槐树的倒影里,倒是显得比陈成文还要悠闲几分。
陈成文却又是因为许漠这几句话,心里打起了堂鼓。细细想来,许漠说得也没错啊,自己如今就是最值得被怀疑的对象,等姜朵醒了,不信自己。再没有人帮他说话,那他们会不会反手再绑了自己啊?万一把各种大仇小仇全报在自己身上,陈成荫可不会来救自己的。逃么?现在许漠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真相,早就对自己有了戒心,他可逃不掉了。
这样想来,陈成文再也悠闲不下去了,怎么办?他看向许漠。
许漠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哎呀,要是我呢,现在就赶紧给自己找个帮手。等姜朵醒来,身边有人解释,倒也好相信。否则啊,身为大学教授,要是日后传出些什么手上沾了人命之类的谣传出来,也是麻烦。虽说谣言不可信,但总有人会信一句话,就是无风不起浪啊。”这最后几句,又是拿陈成文的职业相威胁,要知道歧舌人能独自摆脱束缚在外生活,本就不易,更何况是个这样光鲜又满足他个人兴趣的职业。
况且陈成文早就到了退休年龄,留在学校,无非就是个兴趣而已,而以许家的实力,等许漠回去后,放出一些这样的谣言,把事情闹大,只怕陈成文的晚节就不保了。到时候不仅在学校呆不下去,再闹大了,真有人来查,要被人发现他所有的户籍信息都是假的,可就真完了。他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真回到歧舌去重新生活吗?
陈成文咬紧了牙关,他平日里看许漠行事作风,都是一板一眼,这种人放古代可以说是君子,放在现代就颇有些无趣。却没想到,这样的枯燥君子,能想出这么阴损的一招。平日里,真是被他的表面所欺骗了。
思索再三,陈成文终于开口道:“我也只是被卷进去的,所有事情我唯一真正参与过的,就是骗你们去北山那次而已。”
陈成文与陈成荫是孪生兄弟,时间上来看,陈成文比陈成荫早出生了一分半,所以是哥哥。
原本他们是同时被当做下一任大长老来培养的,只是两兄弟自小的性格迥异,陈成文一直散漫自由,实在不像个做大长老的料,因此早早被放弃了。
即使是被放弃,年轻时期的陈成文也一直都是在歧舌生活的,按照他原本的设想,他这一辈子都会在歧舌,看遍歧舌所有的藏书,没事儿的时候去山里研究各种花草。
没错,在陈成文放弃了大长老的人选之后,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两大爱好,一个是看书,一个是研究侍弄花草。前期有老师教课读书的时候,他一看书就头疼,现在无人管了,反倒自己喜欢上了。
再大一些,他又觉得当个医生挺有意思,每次研究草药,还能看看医书。只可惜,自从陈成文被宣布不再是大长老接班人人选后,歧舌人都将他视为异类,再加上他总是疯疯癫癫惯了,更不会有人找他来看病。
人到中年,陈成荫已成为了新任大长老,因是同胞兄弟,平日里对陈成文也多有照顾。在歧舌的日子,陈成文过得孤独而自在。直到有天,他出门研究草药,路遇黑熊,吓得慌不择路,一路逃至山崖。
到了崖边,再无生路,情急之下,陈成文不知怎么唤出了黑风结。这结印,村里人人都会,但从来没人能打出黑风,连陈成文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唤出了风。
那黑风扫去,黑熊自然尸骨无存。陈成文也一不小心跌下悬崖,幸而他一只手还紧紧抓住了崖边的山石。
眼看着山石也要松动,这回是真没命了。陈成文心里想着,就看见上面露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竟然是陈成荫。
陈成荫今日在村寨里等了许久,都没见陈成文回来,心里放心不下,专门出来寻找,一路寻到这里。
他没有想太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陈成文拉上来,兄弟俩一起回了村寨。
大约一周左右,陈成荫再来找他,手里就拿着一叠个人资料,这是他为陈成文安排好的一切。
“哥,我那日见到你用了黑风结。”陈成文至今记得陈成荫说话时脸还涨得通红,“你也知道,族中早年有规定,谁能使出黑风结,谁就是大长老。我想你既然不愿做大长老,不如就出去自由自在的生活。所有的一切,我都托人给你安排好了。”
陈成荫当时才当上大长老不久,说出这话只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陈成文,但陈成文听到这,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陈成荫对不起自己。
兄弟俩各取所需,陈成文当天就收拾了行李离开了歧舌。这是陈成荫动用大长老之力所为,陈成文算是真正脱离歧舌掌控的第一人。
不得不说,陈成荫给他安排的一切都很合心意,住处是一处简单的二居室,工作是大学老师,可以让他一辈子潜心研究植物。自此,陈成文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如常人一般按时上下班,按月领工资。几十年过去了,他还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过去。也不是没想到歧舌人晚年会变成巨蜥的那个诅咒,虽然歧舌人寿命更长一些,离他大限还有几十年,但按照普通人的寿命,他也该换个地方安度晚年了。
原本还计划着抽个时间联系陈成荫,让他帮自己安排一个合理的方式退场,开始下一段生活。没成想,陈成荫就主动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