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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暮点了盏灯，坐在窗边，目光所及皆是断壁残垣。夜间极冷，自己披着件厚绒斗篷都是手脚冰凉，不知贫苦百姓都是如何熬过深夜。
南承推门而入便是他这副落寞模样，烛火映着他柔和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下，眸中透着掩不住的悲悯。
来江北这些天，元暮与平日在皇城里的模样大相径庭。皇城里的人儿总是清冷又带着些疏离感，而出了城，人儿变得善感又多情。
他来到此处，见到这些人间疾苦，为此而忧愁，南承从未见过这样的皇权贵族。他接了旨，来此处看上一看，对接当地官员便够了，可他偏不。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这人间惨相，为不相干不相识的人郁郁寡欢，南承不知他是为何找此罪受。
“南承，过来。”元暮唤他，嗓音不复往日清冷，带着淡淡的无力感。南承走近，站在他的面前。“出了城门，你与我便是一样的，坐下。”他拍了拍长椅，南承靠着他坐了下来。
接着便是许久的无言。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明镜般的月儿悬在高空，柔柔的月光撒下来。若是略过这满地残桓，当真是一副好夜景。
“母后在时，曾与我讲过宫外之景。”他望着月牙儿，声音带着化不开愁。“她道外头是极有趣儿的，不似皇宫般富丽堂皇，却也处处皆是绿瓦红墙。商铺，茶楼，酒馆皆是热闹的，行人各色，不似皇城内那般拘谨，也无那般约束。”
他轻声的讲着，眼中含着笑意与向往之色。“若是到了节日街上更是热闹，女子们会挑着街边儿小摊上的簪花，男人们则聚着尝小酒，孩童们你追我赶好不乐哉。”
他讲着，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可又落了下来。“我从未出过宫门，幼时想偷溜出去见见这人间景象，却被抓回来还要受罚。”
南承目光一直流连在他精致的面庞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从未想过我所期待的人间景象竟是如此。”元暮的眸中带着浓浓的悲悯之情，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虽贵为皇子，到底是个无权无势者，就算是我来到此处，看到这人间疾苦，却无力去改变什么。”我很是自责，很是愧疚，若是我能做些什么，是否他们不必过的如此凄苦。
温暖厚实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热意从掌心传递，指尖儿都变得温暖。元暮有些错愕，他知南承这是在安慰自己：“幸好有你陪在我身边，过去我想着哑巴也好，不会扰我清静，现在却是希望你能同我说说话儿。”
南承垂下眼眸，睫毛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元暮起身关上窗，倒了杯茶递给了南承，南承有些受宠若惊。
“明日便辛苦你同我去医馆瞧瞧。”南承点头，他握着杯盏，不知在想着什么。元暮也乏了便让他回去早些休息，可等到夜深，他都未曾入眠。
民间疾苦不假，可这与他二殿下有何关系，皇帝不过是下旨稳定民心，等粮款到了，离开便可，何故要为这等事烦心操劳。
他不明白殿下为何为这些毫不相干之人费心费神，悲天悯人。皇室里的花朵儿自顾盛开便罢，何须管那城外野草。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许久未记起的旧事，他莫名想着，若是殿下遇上当年的自己，是否也会为他这样的人而费心费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