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追击而来的敌人还没有展开进攻,可夏君宝却始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现在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山里的这些家伙们的后台就是原来国军看不上的土八路。不过,这股山里的应该更土的八路,似乎很出乎人的预料:他们不仅战术多变、训练精良,更主要是武器也要强悍地多——不要说颠覆他对以往土八路的认识,甚至连日军的飞机、坦克、大炮都触了眉头吃了瘪。
这就他娘的害怕人了!能打得日军都先一步逃窜的队伍,国军里不是没有,但最多也超不出一个巴掌数去。看来铜锣寨这次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啊!这帮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啊!望着手指尖冉冉萦绕的烟雾,夏君宝忍不住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十分疲劳,但躺下也睡不着,耳边一直嗡嗡的响着轰鸣声,也说不清是枪声炮声,还是部队遭袭那山呼海啸般的呼号声。
冬天一大早的野鸡岭,尽管雪下得小了,可一夜封冻的寒气,让人更觉得冷了。山上的土石冻得实坨坨的,不要说挖战壕修指挥所了,即便是想弄个藏身的单兵坑洞,也是要费老了劲。铁镐头砸到冻土上,一镚一个白点子,干不了两下就手臂酸麻了!好在还找到了这么一个天然的小溶洞,尽管不甚宽敞,可好歹塞下了整个团部,能遮风挡雪,也算是天堂了!
溶洞靠门口炊事班粗粗垒了个火塘,上面吊着的一口铁锅里,薄薄的稀粥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已经有值班的参谋围在边上,拿着搪瓷盆子等候开饭了。火塘里的热气裹挟着锅里米粥的清香,被洞口的寒风送了进来,带着暖呼呼的气息,让人昏昏欲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夏君宝犹豫着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毕竟是人不是金刚,几天几夜的不休不眠,实在是疲乏的厉害!
“团座,据值班参谋报告,昨晚又有四十多个逃兵溜了号。俺们抓住了几个,但跑掉的更多。”参谋长端着个搪瓷缸子,带着一阵寒风过来报告。
夏君宝翻翻眼睛,眼珠定定地盯着参谋长瘦条的有些发青的脸,眼神其实是涣散的——每天都有逃兵的消息,他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只是跑了四十多个,还抓了几个,快小半个连了,数字有点大啊!
“早上一营的和三营的打了群架,一营守夜怪罪三营接防来迟了,三营的不认账,两边干起来了,打伤了十来个,一家一半的,也不太好处理”反正也没有做主的长官在当场,谁准时谁来迟,鬼也说不清楚,也只能责任一家一半,各打五十大板了事!只是,这一营是老独立团的人缩编组成的,三营却是三旅支援过来的,还好二旅支援的二营还没有掺和进来,否则,非打得团团转不可。各个单位来源的各自抱团,就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独立团,都能唱一曲《三国演义》了!真是让人脑仁疼!
“妈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们找事敢找到一营的头上?!”夏君宝丢了烟头,烦躁地踩了两脚,小声骂了一句。一营是他起家的老部队,要说没有点胳臂肘往里拐,那是不可能的啊!“你就没有找一找三营长?怎么带的队伍!”
“都找了,两个营长各执一词,差点当我面打起来!”参谋长苦笑着摇摇头,不得不提醒一声:“这会儿可是大战临头,不能太过度处理的,还指着他们打仗呢!”
“艹他老娘的——唉!”夏君宝愁眉深锁,这样的部队组合还能同心协力地打战?不在后面打黑枪就谢天谢地了吧!一声长叹,他再也没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思了!
“天冷!团座,你也过去喝两口大米粥暖和暖和吧。”参谋长很有眼力见地住了嘴,转而言其他的劝道。
“也好,闻着就挺香的,睡不着了!”伸了伸懒腰,夏君宝站起身来,拎起地上的棉大衣抖抖披在身上,准备吃早饭。
“咚——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在洞口突兀响起,炸起的烟尘混合着雪沫子一下子弥漫了洞门口,弹片镚起的大石块直挺挺地砸到吊锅里,直接在锅底砸出了一个大破洞——可惜了一锅白米稀饭了,炊事班熬了大半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