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放缓声音,安慰小虞,说道:“以我这些年对道尊的了解,他其实是一个看似无情、实则有情的人,因而,他其实是在意你的。”
“孟卿,你其实不必如此安慰于我。”
小虞紧紧攥着衣角,声音有些哽咽,“桓望殊待我如何,我心中再清楚不过了,我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情意。”
孟闻珏却否认了她的说辞,说道:“夫人,万事切不可只观表象。”
“道尊待你虽不似其余道侣间那般柔情蜜意,但他实则是有将你放在心上的。”
他信手拈来地举出一个佐证的例子,“就说前些时日,道尊原先还在紫微殿上同左节度使议事,得知夫人突发恶疾后,当即便终止议事,径直往抱月阁去了。”
“道尊向来以正事为重,若非是极在意你,又怎会抛下还在商议的事务,和那些亟待批复的奏疏,去抱月阁看望你?”
听完孟闻珏说的话,小虞微微睁大双眼,心中有些迷茫。
她所经历的事情,和孟闻珏所说的这件事情,怎么听上去好像并不是同一件事情呢?
那日,桓望殊的确是到抱月阁来了,可他并不是来看望她的。
那日在抱月阁中,他不仅对她正在遭受的痛楚和折磨视若无睹,说出了那些令她心碎的话,而且还在她意识逐渐消散、临近死亡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毫不怜惜地弃她而去……
眼前再次浮现出那道冷漠无情的背影,小虞抿着唇,缩了缩肩膀,身子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胸腔中弥漫着一股已经迟钝、麻木的疼痛,她攥着衣袖,足下轻飘、发软地走回到座椅前边,转身坐下。
“孟卿,你当真不必再想着法子安慰我了。”
小虞抿动唇角,面上便浮现出了一抹异常苦涩的笑,“那日在抱月阁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我自己清楚。”
眼角有些濡湿,心底一阵悲凉,她仰起头,将眸中那些酸涩的液体逼回去,“那日的事,我已不愿再想,可我能够告诉你,他到抱月阁来,并非是为了看望我。”
“夫人……”
厚重的帷幕外,孟闻珏轻轻地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唉……”
尽管置身事外的人,能够看得更明晰,但很多事情,终究还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他摇摇头,目视前方,凝神辨别方向,不再多言了。
*
三日后,瑶墀马拉着镶饰华美、精致绮丽的四轮七香车,越过一座云雾缭绕的青山,缓慢、平稳地穿过斜下方的云朵,自高空中降落。
三清界江南海北、广阔无边,以其中部偏南的漓都宝山为界限,划分南北,北部诸地高抵云天,南部诸地却低入泥沼,自最北端的最高天起,越往南去,地势约低矮,直至最南端的沧浪海。
而三清界中的灵力也自北向南减少,是以,越往南的地带,灵气越稀薄,也越荒芜。
西北可接蓬山,东南直临沧浪海,荆芜泽便处在地势极低、贫瘠荒芜的西南端。
因南部与北部的高度落差巨大,置身南部的高空中,极难辨明方向,是以,无论是御剑,还是乘车,一旦越过漓都宝山,便需落地行驶。
七香车落地后,瑶墀马收起雪白的羽翼,变作寻常的马匹,以四足拉动车舆前行。
方行半里路,距车舆不知有几多远的侧前方,忽然遥遥地传出一阵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