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面色沉闷地跟在小和尚身后,一阵寒风刮过,令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一瞬间,他开始感到厌烦,厌烦0号计划、厌烦64星宿、厌烦数不尽的春夏秋冬、厌烦发生的事实又被瞬间抹去!忠贞、奸佞、将军、帝王,曾经的叱咤风云皆变为过眼云烟,斗转星移间便被悉数揭过,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片甲不留!曾经宝贵的时间如今竟变成了笑话,10年、20年亦或50年也只是麻木了心灵和弹指一挥。当记忆时长有限,生命却无有止境时,活着便只剩下重复和折磨,他甚至已然记不清李存勖的脸,不知等64星宿全部走完,曾经的牵肠挂肚、悲欢离合他又能记得多少呢?!
;;;;想到这里,张易被自己吓了一跳,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悲观低落,不行、不行。”他赶紧摇了摇头又抬头望向太阳,太阳很远,不温暖却很明亮。
;;;;禅堂离大殿不远,等张易醒过神来,已左脚跨进了殿门。
;;;;只见一行人分立在殿内左右两侧,正中间站了一个男子。从背影看去,此人穿着富贵华丽、身姿挺拔俊秀、一袭乌黑长发散于腰背间。张易来时,这男子正在背着手跟其面前的释迦牟尼佛像说话,他说:“你是天上的佛主,管的是神仙的事儿;皇帝是地上的佛主,管的是人间的事儿。哥哥和我就像是你左右两边的阿弥陀佛和药师佛,你管不过来的神仙事儿由他俩管,皇帝管不过来的人间事儿,就由我们来管。你说是不是啊?”
;;;;这话说的狂妄至极,听得张易很是来气,他上前两步、生硬地问道:“敢问施主贵姓。”
;;;;男子翩翩转过身来,微笑着说:“呦,法藏禅师今日怎么竟不认识我了,在下张昌宗(武则天男宠之一),见过禅师。”
;;;;张易心道果不其然。此人面容白皙俊美、眉目皆可传情,与历史记载并无异处,便略施合掌礼道:“施主自知是谁便好。请您传旨吧。”
;;;;张昌宗白皙的面庞此刻泛起淡红、两颊肌肉微微抽动,他挺了挺腰板说:“武皇密旨「召法藏禅师即刻入迎仙宫觐见。」走吧大师,武皇特意让我来接您,您的面子大的很呢。”
;;;;张易懒得跟他废话,闭口不言地跟随而去。走出寺庙大门时,张易回头环顾,庙门上方「敕赐大福先寺」六个雕刻描金大字巍峨醒目。
;;;;张易坐着马车,不急不缓地走了一个多小时,马车最后停在了太初宫玄武门的门前。玄武门是太初宫的正北门,离内廷最近,这灰色的宫门屹立在洛阳城的黄土地上,其上点缀着赭红,这些许红色就像恢弘沉稳中夹带的躁动不安,明明醒目刺眼却又拼命粉饰成黯淡。
;;;;张昌宗向守门的御林卫出示腰牌后,骄傲高昂地步入太初宫,紧随其后的张易却浑身难受,他感觉身后有无数凌厉的目光正射向自己,如同刀锋利箭般钻肉刺骨。
;;;;走着走着,张易不觉被太初宫的华美壮丽所吸引,这座神都洛阳的宫殿规模宏大、旷世绝伦,远超古今中外历代王朝的宫殿,绝对是亘古未见的壮举杰作。张易指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宫殿,不禁问道:“那是?”
;;;;“哦,那是武皇下令重修的明堂,「粤自开辟,未有若斯之壮观者矣!」之前的明堂被薛怀义(武则天早期男宠)一把火给毁了,可惜、可惜。现在的明堂名为「通天宫」,这名字是不是更具只手遮天、直上九霄之势?要我说啊这人就不能恃宠而骄,先前武皇就是太宠他了,不过如今她更加宠爱我和哥哥。”张昌宗莺莺燕燕地说着,直叫张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皇帝现在在哪?”张易刻意打断他的爱情自述。
;;;;“她在寝宫,迎仙宫,最近整日都在那儿,只有我和哥哥陪着。你别急,就到了。”张昌宗绕手轻指前方的宫殿说道。
;;;;张易跟着张昌宗走进迎仙门,来到迎仙宫之内。整座迎仙宫内以正殿集仙殿为正中,连廊角楼勾连环绕,整体色调依然为灰,但红色、金色点缀明显增多,殿檐翘脚、勾线立柱,比比皆是耀眼的金黄和赭红。
;;;;还未至殿门,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如仙灵般飘飘入耳,这琴声时而如处子玉手舒缓温柔;时而如高山流水清澈高洁;时而又如赤焰当空火辣炙热,引的人不自觉地痴迷陶醉、驻足聆听。
;;;;“禅师,我哥的琴声比起寺庙的钟鼓声、木鱼声怎么样啊?哪个更能沁人心脾、引人入胜?”张易的迷醉之情被张昌宗的聒噪之言打断,他厌恶地说道:“有朝一日,张施主自会深觉钟鼓木鱼声声声入耳,却求而不得。”话音未落,殿内的琴声停了,一个空灵清雅的男声传来:“是六弟回来了吗?进来吧。”
;;;;集仙殿内弥漫着浓郁的焚香气息,宫女太监像木偶似的一动不动地立在四周。一位身着淡雅薄纱、肩披飘逸长发的青年男子正赤足席地于琴前,他精致的面孔如暖玉般精雕细琢,裸露的胸脯、小腿、胳膊无一处不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他比张昌宗的白皙俊美更增添了一分由内而外的英气和神秘,即便是男人见了,也会情不自禁地垂涎欲滴。
;;;;“是法藏吗?法藏留下,你们都下去吧。”张易循着这个苍老低沉的声音看去,一位枯寡、瘦小的老妇人正歪斜在硕大的龙床之上,她身上布满金丝的龙袍将她遮掩地严严实实,只露出头颈和几根干枯的手指。她太老了,几近全白的头发、布满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