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清】曹雪芹《红楼梦》
虽有那一日的同乘之谊,但回到学校的我们却都没当回事儿,倒是她妈妈特意管老师要了我家的电话跟我妈致谢。日子还是照常的过,我们之间如同普通同学一般,再无过多交集,那时的我也确实被无数特长班忙疯了,疏忽了人际交往。
直到一天,尹小慧似是得了重病,学校没设医务室,早上到教室开始她就在我旁边“咳、咳、咳”个不停,我开始没在意,但是过了两节课之后实在是坐不住了,我懂怜香惜玉么?当然不,那时在我心中的男生女生的区别不过是裙子和长发而已,主要是她趴在旁边咳的我心烦,老师讲的好几个要点都没听清,都靠课后回头问王千一才算融会贯通。
那时的我们也没什么去诊所的概念,有问题找班长,那我这个班长有问题怎么办呢?找老师呗,到目前为止还没遇到老师解决不了的问题呢。谢过王千一,把书桌里的看过的一本《福尔摩斯》扔在他桌子上就直奔班主任办公室了。
老师被我带到尹小慧的桌前,她趴在桌子上,头埋在双肘之中,时不时还会传出闷闷的咳嗽声。老师把她的头扶了起来,之间她脸色苍白,两鬓的发丝蜿蜒的沾在脸上,看来是出了不少汗,也不知是病的还是自己捂的。老师拿手探探她额头,“妈呀!”一声,就把她拉出了教室。
世界得以宁静片刻,我回过头去跟王读起《福尔摩斯》来,我俩经常在课余时间一起读书,是真的“读”出来,一人一页,交替往复。一来书上有很多我们不认识的字,利用注音我们认识了不少字;二来提高自己表达能力,开始我们还各自有“卡壳”的时候,不过后来渐入佳境,除了偶有生字我们都成了业余小播音员,只不过听众只有对方一人而已。
到了下午尹小慧才回来,老师在她旁边举了个点滴瓶子,叫我把她的衣架搬过来,我连拖带拽,最后还是在殷明的帮助下才算把衣架拖到尹小慧书桌边。老师把药瓶挂上衣架抬头拍拍手嘱咐大家:“大家安静,听老师说,尹小慧病了,要打针,靠窗边这两组的同学都从这边过道走。听见了么?”说着,指了指我身边的过道,大家答了一声知道了就又开始各玩各的了。
老师又蹲下对尹小慧说:“那老师就先回办公室了,你想上厕所让你同桌来办公室叫我,老师带你去。”尹小慧点点头,老师嘱咐我看着点她的点滴瓶,药快流完的时候也要去办公室叫她,如果在上课就跟老师请假。见我点头之后,老师起身走出教室,临出门之前还不放心的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想起了刚来学校时校长说的那句话:“家长不在咱们就是孩子的家长。”老师回眸这一眼真有几分妈妈的样子。
老师走后,我先是抬头看了看她的药瓶,还剩一半,又看了看滴管的速度,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还有多久要再看一眼,免得误事。随后目光往下挪,见尹小慧趴在桌上,枕着右臂,扎着针的左手直挺挺的架在桌子上,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似的。突然,她一挺身坐了起来,吓了我一跳,她咳了一声,却又硬生生忍了回去,见她看着因为咳嗽微微卷曲的左臂皱眉,我猜出了个大概。朝她那边探过身去,帮她扶住了打针的胳膊,任由她冲着我的脸大咳特咳。
一番咳罢,她用紧攥的右拳狠劲的捶了捶胸口,“咚咚!”两声透响后,我看她眉头舒展,问道:“好了?”她点点头,我把她手轻轻放回桌面,她把右手伸到我手上,打开拳头,一颗小卵石落在我手上,石子表面圆润,潮湿又温暖,想必是被她攥了有些时候了。我注意到她右手一直握着,却不想里面竟攥着一粒石头,不解的看向她:“这?”“刚才打针疼的时候我在大夫那拿的,给你了,你要么?”
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心里面“呲啦”一声,一层不知是膜或布还是纸的东西被撕破了。似雪化了,像花开了。之后的事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左手一直攥着那块小石头,上课攥着,吃饭攥着,刷牙攥着,直到晚上就寝放在枕套里,让它伴我如梦。
怎奈年岁尚小,直当感情珍贵,却不知情为何物。没过几天,她就因病休学了。相逢短暂,只留下心中一双眉眼、一席白裙而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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