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再次醒来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被挖走了好大一块。
半梦半醒之间,她的脑海中逐渐地被一个叫“忍足惠里纱”的女孩的一切所填满,她恍惚觉得那就是她。她又想起自己应该是中医专业的女大学生,20岁,孤儿。
她听到一个引人入睡的声音,然后脑子里好像有东西一点点沉没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她想留住却无能为力,只能越发小心地去触碰剩下的少得可怜的一团——那是关于忍足惠里纱的亲人和朋友的记忆。
她靠在床头努力回想:
忍足正一,忍足宗也,忍足谦也,忍足万里子,忍足瑛士,忍足和美,忍足惠里奈……
藤原步,凤长太郎……
总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是谁呢?
柳絮觉得这个身体一直在说,要让他们快乐,不能再让他们伤心。隐约中还有另外一个声音,让她要好好爱惜自己。
“我答应你……”柳絮把手放在心口喃喃道。
“小姐醒了?想吃东西吗?”堂本阿姨刚进门就看见大病初愈的少女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心中疼惜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不饿。”柳絮闭了闭眼,又伸手道,“扶我下床走走吧。”
堂本阿姨缓慢地扶她坐起身,帮她穿好拖鞋批好外套,搀着柳絮离开了已经呆了两个星期的房间。
柳絮走得很慢,眼睛扫过忍足家熟悉又陌生的每个角落,伸出还空着的手去一一抚摸,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些以前的痕迹。
“阿步和长太郎已经回东京了吗?”柳絮问道。
“是的,藤原小姐和凤少爷走之前一直叮嘱我转告小姐要照顾好自己……”
柳絮微笑,“扶我去找外公吧,我去陪他下围棋。”
忍足正一的房间在柳絮卧室的上一层,走到拐角处时柳絮无意中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有着深蓝色的中长发。
“堂本阿姨,你看到刚才那个人了吗?”柳絮问道,她已经看见过这个身影好几次了,每次都好像刻意避开一样,没有看清过他的面容,记忆里也没有他的踪迹。
堂本阿姨一边牵着她向上走,一边回答道,“我没看清,大概是某个客人吧,小姐小心一点。”
“这样吗……”柳絮恍然,她觉得她应该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隐约觉得他一定会在这里,因为她在这里。
会是他吗?
确定女孩不会再看到她后,忍足侑士才从墙角阴影处走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他还是没有勇气去直视这个因为他弄得遍体鳞伤的妹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躲避,哪怕她并不记得他。
想到堂弟一家连佣人在内都在有意识地隔离他们两个,忍足侑士不禁自嘲地笑着。
他没有同藤原和凤一起回东京,只是托他们继续帮他向老师和迹部请假,临走时藤原步的嘲讽还在耳边回响:
“总算点自知之明了,连人做的那么渣,还上什么课打什么网球?!”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反驳,只是亲身经历了这几天以后他明白了很多东西从来都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忍足侑士的脑海里在不断地回放着自他回大阪以后看到的事情,伤心的亲人,濒死的妹妹,疯狂的藤原,痛苦的白石……
直到一男一女两个女声音他惊醒。
“侑士?”
“父亲?姐姐?”忍足侑士抬头,“你怎么来了?”
“我很担心eri,让爸爸接我过来,侑士你怎么看上去很没精神的样子?妈妈不是说eri暂时已经没事了吗?”忍足惠里奈道,“她现在在房间吗?”
“大概是在爷爷那里。”忍足侑士说道。
“那我先去找她,没看到她的人我实在不放心。”惠里奈对忍足瑛士点了点头就先上楼了。
“谦也去上课了侑士都不陪陪妹妹吗?听爷爷说eri还是不太好,侑士知道具体情况吗?藤原小姐为什么那样说你?”忍足瑛士关心地问道,他很喜欢自家妹妹留下这个的女儿,以前在东京的时候还一起住过一段时间,懂事乖巧,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详细的报告今天就会出来,到时候就都知道了……爷爷让全家人都集中在一起应该就是为了研究她的情况,因为是精神上的问题,最主要的是家人的配合。”忍足侑士闷闷地答道。
“那就好,忍足家的人都是非常重视亲情的,eri一定能够好起来。”忍足瑛士拍拍儿子的肩膀,“侑士也要出力。”
“嗯……”
可是他可以吗?
晚上八点,忍足万里子再三确定柳絮已经熟睡,关紧房门来到一楼的大厅。忍足家忍足正一这一支的嫡系成员全数到齐,已然是一场家庭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