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营地的途中,梁岳就已经知道,守卫营地的近卫军连续击溃是四支阿拉伯骑兵的进攻,歼敌超过了三万人,但是近卫军,以及侍卫团的损失也非常的大。一回到营地,梁岳就直接去了皇帝的营帐,而在他走进去的时候,立即就看到,一脸阴沉的皇帝正在拼接着一副已经破损了的盔甲。
“陛下……”
朱祁钰一直在努力的将一块钢板连接到铠甲上去,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将这块已经变形了的钢板拼上去。而他仿佛没有注意到梁岳一样,根本就没有理会梁岳。
“陛下……”梁岳也知道,皇帝此时的心情肯定很不好。
“你知道这副铠甲是谁的吗?”朱祁钰突然把手里的钢板丢在了桌子上,“程愈青跟随朕已经有十二年了。当年,他加入侍卫团的时候,才十八岁,朕是看着他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了一名帝国军人的。十二年来,他放弃了每一次回家的机会,一直陪伴在朕的左右,有三次,他替朕挡住了敌人射来的箭矢与子弹,他五次负伤,全都是为了保护朕。这次远征之前,他家里来了信,他的妻子在两次流产之后,这次终于顺利的产下了一个男孩。朕本来让他回去休假的,不用参加远征了,但是他却拒绝了,只是准备给家里回封信,为他的儿子取了名字,没想到……”
当梁岳拿起了桌上那村还沾着血迹的家信时,这才发现,这是程愈青还没有来得及寄回去的那封信。
“没想到,他连将这封信寄回去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了战场上!”朱祁钰突然捂住了面庞,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都是朕害了他,朕不应该让他来参加远征的。他完全应该在家里陪伴妻子,照顾刚出生的儿子,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倒下。你知道吗?你知道朕在找到他的尸体的时候,他身上中了多少刀吗?整整十八处致命伤,另外还中了五箭,而他在临死之前,仍然紧紧地握着那面帝国军队的军旗,死的时候,都是看着东方的,知道他为什么要看着东方吗?因为他想见到自己的妻子。他想看看儿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可是……”
“陛下……”梁岳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人死不能复生,程愈青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他没有为帝国丢脸!”
“不!!!”朱祁钰突然怒吼了一声,当他看着梁岳的时候。两行泪水顺着面狭滚落了下来,“他本来不应该死的,他是军人,但是他不应该死的,他有权利看看他的儿子。他甚至连这封信都没有寄回去,就倒在了战场上,这是为什么?”
“陛下……”梁岳本来就不太擅长劝慰别人,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劝解皇帝了。
“为什么?为什么……”朱祁钰哽咽地嘀咕着,声音越来越小。帐篷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程愈青仅仅是这次战斗中阵亡的侍卫团的一员,仅仅是帝国军人的一员。在这场持续了一整天的战斗中,有四百八十多名侍卫团官兵阵亡,其他十四人全部重伤。而这些阵亡的侍卫团官兵全都是死在冲锋大大道路上的,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中了十多刀。很多人,在临死之前都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在这场战斗中,近卫军阵亡官兵一千两百三十七人,伤两千四百五十六人。所有阵亡的近卫军官兵都是在反冲击的时候倒下地,他们的伤口全在正面!
当天晚上,所有阵亡官兵的遗体被整齐的排放在了绿洲水潭的东面,每具遗体的头部都朝向了东方,那是他们故乡所在地方向。数万近卫军官兵集中在了水潭周围,在这些遗体中,有他们的战友,有他们生死与共的兄弟,也有他们最好的朋友。
当朱祁钰来到了近卫军官兵面前的时候,他默默的把一条白色的布带绑在了额头上,接着,数万名近卫军官兵都将同样的白色布条绑在了额头上。
“从这里开始,我们不再是去征服敌人,我们是要去消灭敌人!”朱祁钰看着这三万多帝国军人,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在这里,朕以帝国的列祖列宗发誓,不将敌人彻底消灭,不为阵亡的帝国军人复仇,朕绝不班师回国!”
“消灭敌人,为阵亡的兄弟复仇!”空旷的夜空里响起了三万多名帝国军人的怒吼声,这股声音一直在回荡着,传递着,仿佛要将那些牺牲了的帝国军人的英魂带回他们的故乡一样。
第二天一早,在焚化了所有阵亡官兵的尸体,安排部队将重伤员送回后方之后,近卫军的所有军旗的顶端都绑着一根白色的布条,这是一支复仇的军队,这同样也是一支前去毁灭敌人的军队。如果不是条件有限的话,朱祁钰肯定会让所有官兵都穿上一套白色的丧服。不管这吉利还是不吉利,当朱祁钰打出了复仇的口号时,近卫军的三万多官兵的怒火已经被点燃了。
当然,那些阿拉伯人的尸体并没有得到处理,全都被抛弃在了战场上。朱祁钰是故意这么做的,既然帝国军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黄沙,那么,就应该让敌人的鲜血也染红黄沙,让整个阿拉伯半岛变成一片红色的沙漠!
近卫军的进军方式也完全改变了。除了在保留一支一万人左右的主力队伍之外,其他的两万名骑兵全被派了出去,以三千到五千人为一队,扫荡沿途左右五十里范围内的所有阿拉伯人活动的绿洲,据点。而负责指挥扫荡工作的是梁岳,朱祁钰只给梁岳下了一道命令,那就是,阿拉伯人如果不投降,那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