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贾珠运气不错,前两天的药喝下去,病情虽然没有明显好转,可也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史太君等人想起宗太医说过的话,倘若贾珠熬得过凶猛的药性,这次就能缓过来,以后只要好生保养,三年五载总是可以支撑的,心下不由欢喜,纷纷盼着会有奇迹发生。
无论如何,贾珠能过了这一关就是好事,日后他们再为他宴请名医,兴许就能治好也未必可知。
谁知到了第三天,贾珠白天的时候都还好好的,王氏带着丫鬟给他喂药,他强撑着陪她说了几句话,人也比前两日看着精神,不料到了晚上,突然就不行了,浑身抽搐起来,也喘不上气。
守夜的丫鬟们哪里见过这些,个个吓得不行,赶紧报给史太君和王氏知晓。
王氏唬得魂飞魄散,就连眼神都发直了,什么主意也没有,史太君倒还冷静些,她强自打起精神,马上命人去请宗太医,至于贾政,则是一脸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都说医者父母心,宗太医为人厚道,想着贾珠是他诊治过多次的病人,明知无济于事,还是来了贾家一趟,可惜他人还没有赶到,贾珠就没了,二房顿时哭声一片。
贾珠是贾政的独子,他骤然去了,贾赦和张氏也不能旁观,匆匆赶到了二房的院子。
不过贾瑚重病初愈,贾琏年纪尚幼,张氏生怕他们撞见什么不干净的,就没让他们过去,而是把兄弟两个,都留在了荣禧堂。其实这个时候,贾瑚的身体早就没事了。
司徒景回宫后,虽然不再派太医过来,可小太监还是每天打发过来,就为询问贾瑚的情况如何。
司徒景心里是做了很坏的心理准备的,贾瑚的病情太过奇特,太医们连病症都拿不准,遑论其他。岂料第二天,就有小太监回话说,贾家大公子的病情有了好转,看着就跟没事人似的。
司徒景大喜过望,随即派了陈太医去给贾瑚复诊,心内却在想着,莫非是菩萨听到他的许愿了,保佑了贾瑚,不然他的病,怎会来得格外离奇,好得又是如此神速。
陈太医给贾瑚诊了脉,也是称奇不已,贾瑚的脉象从容和缓,节律均匀,不浮不沉,不细不洪,怎么看都是好得不能再好,遂告诉贾赦和张氏,贾瑚已无大碍,细心调养即可。
贾赦和张氏闻言放下心来,连连向陈太医道谢,并感激天家皇恩浩荡。
陈太医回宫向司徒景复命,司徒景除了认为是菩萨显灵,再无别的想法。因为他很清楚,陈太医给贾瑚开的方子不对症,吕太医和左院首只是诊了脉,并没有开方,说是无药自愈,并不夸张。
于是,司徒景一边琢磨着如何还愿,一边派了人去贾家传话,说让贾瑚安心养着,什么时候大好了,再进宫去读书。贾瑚闻讯很感动,司徒景对他,真的是有几分朋友的意思了。
在床上困了好一阵子不得动弹,贾瑚被闷坏了,有心活动活动,无奈张氏不肯,连房门都不让他出,只准贾瑚在屋里走动。后来见他实在无聊,干脆就给贾琏请了假,让他在家陪着他。
贾瑚闲极无事,只好考校贾琏的功课,考得他叫苦连天,只盼着哥哥早日痊愈,回宫上学去,他也能回到家学。虽说胡先生讲课不好玩,可是比起哥哥,还是在他手下讨日子比较容易。
贾瑚如今也是看出来了,贾琏就是个严重偏科的,算术学得很顺溜,但是四书五经,就学得马马虎虎了。看来抓周这玩意儿,真是有点前瞻性的,贾琏的那个金算盘,算是抓对了。
乍闻贾珠去世的消息,贾瑚和贾琏都没什么反应,接受地颇为平静。
贾瑚是从小看惯了贾珠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本来体质就不怎么样,还不注意锻炼,这也罢了,不爱运动的人多得是,偏偏贾珠读书还很刻苦,就跟不要命似的,长期透支下去,谁能撑得住。
贾瑚膈应王氏曾经对自己的所为,不对贾珠报复就算是厚道了,更不要说提点他。
再说贾珠那种倔强的性子,也不是贾瑚能劝得动的,所以他从来不做无用功。
贾瑚想起小时候,贾代善要教他们两个功夫,他很高兴地就跟着学了,贾珠却不肯,还嫌浪费时间,要是他从小跟着锻炼,读书的时候再劳逸结合,决不至于走到今天。
进宫以后,宫里也有骑射课,便是苏怡那种先天不足的,人家都知道根据自己的承受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练习,可贾珠倒好,明明缺乏锻炼,每次骑射课还都是敷衍过去。
在金陵老家的一年时间,贾珠的刻苦程度更是让贾瑚望尘莫及,他觉得自己就是高三那一年,也没这么拼命过。因此贾珠考试过后病倒,并且不治,不会让贾瑚太过惊讶。
贾琏则是年纪太小,对死亡根本没有概念,况且他和贾珠,平时也没什么往来,听说他去了,也只是问了贾瑚一句,“哥哥,我们以后是不是见不到珠大哥哥了?”
贾瑚说是,贾琏就不说话了,好半天方道:“哥哥不要离开琏儿,琏儿害怕。”
贾瑚摸了摸贾琏的脑袋,笑着点了点头,温言道:“哥哥不会的,琏儿不要害怕。”
宗太医赶到贾家,贾珠摸上去已没了气息,史太君哭得死去活来,王氏则是直愣愣地坐在床前。她见到宗太医猛地就扑了过去,在他面前跪下道:“救救我的儿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张氏见王氏这样看着不像,就招呼了两个小丫鬟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宗太医只看了贾珠的脸色,连脉象都没有摸,就摇头道:“还请节哀顺变!”他道了恼便告辞而去。
王氏神情茫然地被人扶开,这会儿醒过神来,猛地甩开两个丫鬟,扑到贾珠身上,儿啊肉啊哭叫起来。张氏见状,跟着抹了抹眼泪,若是她的瑚儿挺不过来,她也是这般情形。
贾珠尚未成年,属于早夭,丧事也就办得简单,很快就过去了。
史太君虽说伤心难过,可是贾瑚好了过来,心下倒也安慰,不管怎么说,贾瑚和贾琏也是她的孙子,总不至于绝望。她甚至还在心里琢磨,王氏已是三十出头的人,自从生了元春就没了动静,也不知还能不能生得出来,要是不行,得给贾政弄两个人在房里,贾珠已经没了,贾政总不能没有儿子,便是丫头生的说出来不好听,生下来抱到王氏名下也可以。
王氏失了唯一的儿子,可没史太君那么容易想得通。尤其贾瑚曾比贾珠病得更重,结果贾瑚熬了过来,贾珠没了。史太君能把贾瑚当做安慰,因为两个都是她的孙子,而且贾瑚在东宫的地位,绝非贾珠可比。王氏却做不到,她除了伤心儿子的死,就把所有的怨恨,都算在了贾瑚头上,她甚至认为,是贾瑚的命太硬,所以才克死了她的珠儿。
宗太医说过,贾珠的病源于心血虚耗过度,可贾珠为什么会那样,还不都是贾瑚的存在。
若是没有贾瑚,老爷何至于处处看珠儿不顺眼,没有老爷那样逼着,珠儿也不至于那般拼命。王氏不敢怪罪贾政,却把所有的责任,通通推到了贾瑚的身上,恨不得一命抵一命。
贾瑚可不知道王氏想的这些有的没的,他养好身体,就带着完工的地球仪进宫去了。
眼见从简明到司徒景,从苏怡到韩奇,个个都比自己高,贾瑚很不服气,重新给自己列了个锻炼计划。为了更好地达到目的,他把自己喜欢的篮球、排球、台球,羽毛球通通引进了宫里。
司徒景问他哪里来的奇思妙想,贾瑚说是从西洋人那里看来的,马球太高端,一般人玩不起,这些运动就要简单得多,特别是羽毛球,两块拍子、几根鹅毛就能玩,还能强身健体,多好的事。
司徒景听了觉得有理,就跟司徒衍说。司徒衍想了想,也觉得没问题。
宫学为什么要开骑射课,还不是为了让皇子皇孙们强身健体,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骑马射箭练刀枪,增加点选项总是好的,就袖手一挥,给宫学添了无数的体育设施。
贾瑚选的这些项目,都是容易上手的,他稍微说了两遍,众人就把规则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