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说话以后,贾瑚再接再厉,在九个半月的时候就点上了走路的技能点,贾代善一边表示,瑚哥儿真棒,不愧是武将世家的后人,筋骨都比旁人结实;一边对外宣传,他家大孙子九个月就会走路了,至于走得跌跌撞撞这种事,就被他不自觉地省略了。由于贾瑚的优秀表现,一贯在贾代善面前被视若无物的贾赦,都多得了几个好脸,这个儿子总归有点好处,给他生了个好孙子。
贾赦受宠若惊,好些年了,他爹第一次表扬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激动地想出去跑圈。
回房以后,贾赦抱着儿子一阵猛亲,又翻箱倒柜,找出无数小孩子喜欢的新鲜玩意儿出来,赏给贾瑚当玩具,也就是贾瑚内里有个成熟的灵魂,不然那些值钱的古董,非给他砸了听声儿不可。
与长房的兴高采烈相比,二房的气氛难免就要凝重些。真论起来,贾代善也没说他们不好,不过是多夸了贾瑚几句,搁在一般人心里,谁会在乎这个,跟个不满周岁的奶娃娃计较,好没面子。
贾政偏偏就是例外,在他们家,除了已经故去的徐太夫人,谁不是说他比大哥强了十倍、百倍,贾政从小听着这样的话长大,也是理所当然这么想的,他差贾赦的,不过就是四岁的年纪罢了。
小时候,由于父母的偏爱,贾政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他满心以为,贾赦能有的,他都能有,甚至会比他更好。在贾政心里,他大哥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习武不成,读书不行,已经没救了。
直到贾代善给贾赦说了张家的那门婚事,从小被史夫人保护过度的贾政才隐约意识到,他和贾赦,似乎是不同的,他们之间的差别,不是他想象的微乎其微,而是一条他难以逾越的鸿沟。
那天,贾政原是去给史夫人请安,不巧听到父母的一段对话。当听到史夫人说,张家书香门第,张家姑娘更适合他的时候,贾政在心里默认了母亲的观点。没错,就是这样,贾赦文武皆不通,如何配得上首辅家自幼饱读诗书的千金,倒是他,四岁就开了蒙,苦读十余年,显然是更适合的。其实,贾政心里还有个想法,就是张家显赫的门第能给自己带来的助力,他下意识忽略了。
不料贾代善却说,张家答应嫁女,虽有报恩之意,又何尝不是看在贾赦嫡长子的身份上,无论贾赦此生是否有成,只要他不犯大错,守着祖辈的萌荫,怎么也能给张家小姐讨个一品诰命。
贾政已经十二,还没考上秀才,张家是不可能同意的。再说了,谁家娶亲,不是长媳的身份最高,给贾政求了张家小姐,贾赦怎么办,去尚公主吗,真要那样的话,他们还得给儿媳妇行国礼。
贾代善说出尚主的话,可不是信口开河,他是很早就想过了,要是张家不肯答应婚事,他就进宫去求皇帝,给贾赦求个公主回来,有公主在家震着,他这个大儿子再是无能,也能平安一生了。
司徒家的公主,看似身份高贵,其实很不好嫁,因为□□皇帝有言在先,驸马不得议政。这就意味着,前朝曾经出现过的金銮殿选驸马之事,在本朝绝不可能发生,谁辛辛苦苦读上二十年书,是为了尚公主,而不是求前程。偏偏□□皇帝登基后,生了许多小女儿,当今皇帝膝下,亦有不少女儿,这么多的公主,要嫁出去可不容易,若是有勋贵之家主动求娶,皇帝乐意之极。
贾代善和史夫人后面还说了什么,贾政已经记不清了,他终于知道,就是因为嫡长子的身份,他百无用处的大哥,不仅能娶到首辅家的千金,竟然还有尚主的资格,而这些,都是他没有的。
那天之后,贾政受到很大的震动,他比以往更刻苦地读起书,不就是一个爵位吗,贾赦什么都不会,就是承了爵,只怕也是虚衔,不可能像父亲那样,手握重兵,拥有实权。只要他努力读书,中了秀才、中了举人、中了进士,就可以入朝为官,到时候,看贾赦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贾政的想法没错,如果他真能做到,一个有实职的官员,的确比挂名的爵位更有面子,可惜贾政一连考了几次,竟连童生试也没过。更气人的是,贾赦有意无意就会在他面前说起,张氏娘家的某个侄儿,人家才多大一点年纪,就已经中了秀才,甚至中了举人,气得贾政羞愧难当,掩面而去。
贾政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哪有书香门第肯嫁女儿过来,贾代善无可奈何,只得任由史夫人做主,给贾政娶了王家的二小姐进门。两家都是金陵出来的,素有往来,彼此结亲,也是好事一桩。
贾政这个人,外表看着端方严肃,其实内心深处,对菊花古剑、红袖添香,还是有那么一点向往的,谁知王家可倒好,都是第三代了,教出来的女儿,居然大字不识几个,更遑论其他了。
贾政爱面子,人前自然不会说王氏不好,看着还是夫妻恩爱的样子,不过心里却很不忿,他什么都比贾赦好,怎么妻子竟会不如他,真是天道不公,可是人都已经娶回家了,再不满意也得认。
待到王氏生下儿子,贾政就把希望寄托到儿子身上,他样样都比贾赦强,他儿子也该如此。贾瑚八月能言,九月能行,他儿子肯定可以更早,贾政完全没有想过,贾瑚已经算是早慧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