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是陆秦与简晓宁之间要称为“情敌”,实在又有点牵强。
苏允挑明了看不上简晓宁,简晓宁却又当着陆秦的面强吻苏允,以示挑衅;苏允是陆秦的人不假,可他又跟简晓宁上过床,结结实实宠过人家一阵子……太乱了,太伊耍角匾豢醇蛳屯诽郏绕淇吹郊蛳庹旁盟芟不兜那啻忽龅牧常角氐耐犯哿恕
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去做做光子嫩肤。
陆秦这边在头疼,那边,简晓宁站在陆秦宽大的办公桌对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陆秦。
送票的活不该他干,岳林手下有助理,有工作人员,苏允团队里能跑趟腿的也不少,再不济,总可以通知陆秦的人过来拿。可简晓宁瞒着苏允和岳林,协调了他们那一组的副导演,又悄悄磨了岳林的助理好久,终于求来了这份差事。
他心里没有什么复杂的念头,更没怀揣不可告人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想在公演前夕,见一见陆秦。
因为苏允的病情又恶化了。
病情好转的迹象只持续了几日,某一天早晨,苏允起床时晕倒在卫生间里。第一个发现他的是同组的一个男演员,那天是彩排前的最后一天,上午第一场排练他与苏允的对手戏,他想早点见到苏允,谈谈自己的想法。苏允晕倒的消息很快在剧组传开,救护车呼啸着赶到,将苏允送往医院。岳林亲自陪同,简晓宁也想跟着跳上车,被岳林喝了下去。演员当中有人害了怕,想通知陆秦,简晓宁自告奋勇,说我跟陆总说吧。
他没告诉陆秦,因为陆秦知道了,一定不会允许苏允再继续演下去。
如果苏允的病治不好,那成功地演出这一场话剧将是他最后的心愿。苏允拼了命也想完成这个心愿,简晓宁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
傍晚时分,苏允和岳林回来了。苏允看上去还好,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走路和说话都看不出一点病态。他解释说自己会晕倒是因为近一个月来太累了,引发低血糖,因为谁都没想过苏允年纪轻轻会生什么大病,所以大家都只是数落了他一顿要注意休息,就过去了。
那是公演倒计时第五天,苏允的病情重新开始恶化,为了顺利撑过公演,苏允开始服用一种带有极强副作用的药。药物会让他看起来只像是得了一场感冒,除了脸色苍白点以外,连咳嗽的症状都减轻了,但是副作用也很明显,譬如,苏允开始掉头发。
每天早晨起床,苏允的枕头上都沾着无数根黑发,收集起来,在手心搓一个球,挺大一团。很快,苏允的后脑就掉秃了一块。他吃饭的时候跟岳林打趣自己开始谢顶了,简晓宁在一边听见,难受得胃里抽搐,看什么都没了胃口。
此外,苏允偶尔会出现晕眩的症状。
某天经纪人来跟苏允汇报票房的时候,苏允精力不济,晕倒在沙发里。醒过来,癌症的消息终于瞒不住。经纪人早就觉得苏允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可好端端的,谁会想到是癌症?她根本不信,觉得医院一定是查错了,甚至觉得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会发生在苏允身上,反复问苏允“你确定确诊报告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苏允无奈极了,说我在两家医院分别查了两次,都确诊是肺癌无疑,我都接受了,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经纪人愣了三秒,随后嚎啕大哭,扑到他怀里,边哭边使劲捶。
“你为什么不去治?”经纪人哭骂道,“这个破话剧有什么要紧?能重要过你的命吗!你为什么不去治!”
“我在治啊,只是没有住院而已——住校和走读的区别嘛。”苏允故意轻描淡写,“况且,我几年前就想做一部自己的话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我的梦想,人活着不能实现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实现了梦想,死了我也比较没遗憾。”
“就你话多!就你任性!就你有理由!”经纪人一巴掌扇过去,轻轻着在苏允脸上,“不行!不可以!我不听我不听!马上给我去住院,用最好的药,把命给我保下来!”
经纪人到底没有成功,苏允的脾气有多拗大家都清楚。经纪人把眼睛哭成桃子,走出门看到简晓宁,破天荒没有瞪他一眼,反倒别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连眼神交汇都很少,彼此的心情却大抵是相同的。
下午,简晓宁就跟剧组请了两小时的假,给陆秦送票来了。
直到站在陆秦面前,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亲自走这一趟。
因为他想见见陆秦,他恨陆秦。
苏允父母早逝,亲属基本也不联系,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至亲的血亲了,对他而言,唯一的家人就是陆秦。苏允患癌这件事,陆秦本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可连简晓宁这种不相干的人都知道了,陆秦还被蒙在鼓里。简晓宁不能原谅陆秦,即便从理智上,他清楚以苏允对陆秦的了解,费尽心思想瞒他一件事,是一定会成功的,可从情感上,他不能原谅陆秦。
你为什么察觉不到?
——简晓宁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谈论原谅与恨,可他忍不住充满愤恨地想——
你为什么察觉不到?苏允不是你的爱人吗,爱人正在饱受疾病的煎熬,你为什么察觉不到?!
他把票递到陆秦面前,放在陆秦的办公桌上。办公桌靠近电脑的位置有一个小窟窿,像是被什么东西抠穿了,他就把票放在那上面。陆秦接过票,票的正面写着话剧名字,演出时间和包间座位号,右下角是一行小字,用黑色签字笔写成,是苏允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