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傲慢的家伙!”虽然何家豪现在为陆氏科技工作,但是,他自然对陆家成员有传统异感,这是血源政治。他于工作和私人情感上的喜恶是能理智地区别对待的,这一点我得承认——何家豪丝毫不具备“豪门恩怨情仇”的体质,当然陆放也没有。至少目前没有。
我嘿嘿一笑,道:“何君,你都对我那么傲慢,人家也这么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没将我轰出陆宅,也算是给我机会了!”
“你怎么变得那么没有骨气?”
“骨气值多少钱?能当饭吃吗?能给我一个好老公吗?事实上,它除了让拥有它的人多一个“要有骨气”的包袱,让没有它的人背一个“没种”的名号,它什么作用都没有!”
“你不是最要面子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要得起时自然什么都要,要不起时,也要能屈能伸。”
“你……”
“何君,我饿了,带我去吃好吃的吧。”
……
迈进一家高级餐厅,脚踏高级的波斯地毯,侍者将我们引向靠窗座位。
美食、音乐、美男是会令女人们激动或平静的,那么极端的两种情绪,却无可质疑可由这三种共同的因素产生。
现在,对于我来说,属于后者。虽然我讨厌吃牛排,除非是陆放在我身边,他会帮我切好,但是,饿得荒的我面对桌前的香气四溢的牛排,我仍食指大动。
我拿起刀叉兢兢业业将它一分为四,叉起来咬着,而另外两个男子谨守用餐礼仪……
落地窗外,雨渐渐转小,喧闹紧张的城市犹如洗尽了铅华,我支着半边脸朝外凝望,似乎这场雨也洗去我身上的尘埃。
“香港的房子真高呀,街道却大多比s市窄一些。这里适合打拼却不适合居住,当然除非是富豪别墅。”我喃喃自语,忽产生一个念头,又道,“何君,我算了一下,我写了三年的书,大概挣了五十几万人民币。如果我一直写作,按这样的收入水平,大约不吃不喝40年,能在s市明月花园买一套你那种高级公寓,那么,在香港我需要几年?”
何家豪凝眸望进我眼中,忽又微微侧开头,淡淡回答:“100年,如果不通货膨胀的话。”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坐着舒展了一□体,李孝延目瞪口呆地盯着我,当然还有餐厅中其他客人。
我忙收起不适当的动作,口中却赞叹道:“合算!太合算了!”
李孝延道:“顾小姐,什么东西合算?”他说得是广东话,他知道我听得懂,因为何家豪都在对我说广东话,而李孝延也听得懂普通话。
“傍大款呀,呃,就是嫁个有钱人。我原来要在任何大城市生活下去,都会很苦逼,毫无体面可言,但是傍上大款就一步登天了。我说嘛,猫儿这座灯塔是不会给俺指错方向的!现在的一点点困难都是浮云!哈哈哈~~”我暗将苦逼几十年与如今在陆家的困难相比较,更觉如今的困难就是山河大地的一粒微尘。
我心中大乐,喝了一小口红酒,听得餐厅琴声忽停,灵机一动,道:“李先生,你可以演凑一曲吗?一想到三年前没去听你的独奏会,我常引以为憾。你不知道,当时我俩好友去听了,常在我面前吹虚,你若是单独为我演一曲,她们定然羡慕、嫉妒、恨,呵呵。”
李孝延轻轻摇了摇高脚杯酒,淡淡酒香缓缓溢开,他抬眼瞥了我一下,道:“音乐不是女生们互相攀比的道具,你这样的女生与我产生不了共鸣。如果你不能尊重音乐本身,我的演奏没有任何意义。”
“孝延!”何家豪长眉微皱,不悦地看了李孝延一眼,李孝延侧开头,双眼闪过一丝疑虑。
我一时结舌,干干笑了两声,道:“不好意思,李先生,初次见面,是我太失礼了。”我暗骂自己白痴,他又不是陆放,我怎么可以向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乱提这种要求?
不得不承认,古典音乐什么的不是一般平民玩的玩意儿,也许有钱人更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中意用音乐培养些优雅气质,洗去商场铜臭——即使事实上钱就是他们的最高追求,人就是这样的矛盾。比如,陆放也会玩一玩音乐。相较于钢琴,他更擅长拉小提琴,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音乐上的天才,小提琴只算得上业余玩手,偶尔他会给我拉一曲。他拉琴时的模样高贵优雅,每每令我心旌神摇、如痴如醉。
——陆放身若玉树、气若芝兰,灵动而有力的修长手指在琴弦上飞快跳跃,或激昂、或缠绵、或暧昧的曲子随之蕴育而生。他一双幽深潭泉凤眸只是认真地凝视着我,熠熠燃烧着足以覆灭一切的火焰,更如罂粟花一样有一种令人不可自拔、心甘情愿同赴地狱的魔力。男子有毒。
我们这种平凡女生对于古典音乐知道的少之又少,然而,难以分别它们的演凑技艺优劣的我们,对它的单纯崇敬未必会比任何一名音乐家或者名媛少,因为我们也能从音乐中受到感染,用同样的心感受它的美——激昂、压抑、跳跃、舒缓、悲伤、甚至绵绵爱意。人出身地位的高下,人的受教育程度,并不能决定人灵魂的高低,上天这一点却是公平的。(重生女主,琴棋书画,一样不会,呃,会唱歌算是才艺吗?)
何家豪忽道:“水母,你第一次来香港,这样吧,作为地主之宜,我给你弹一曲。”
“啊?”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变得这么善良?呃,不过,你又不是钢琴王子,质量有没有保障?”
与何家豪说话,我就随意多了,我也习惯与他斗斗嘴,他也习惯以打击我为事业。
“水母!!”
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哦科,哦科(ok的拼音读法)!goahead!hayaku!(日语:快去)”
一串串音符荡漾在高级餐厅内,轻快舒扬而活泼喜悦,若是细究又似乎微微有丝轻愁,犹如花开灿烂时节,少女闺思,很东方的神秘浪漫情调。然而,随后加入了另一道沉稳的节奏,一高一低相缠相绕,正如一对恋人……
渐渐地曲音越来越低,如临深渊,挣扎,反抗,似乎有无穷的苦闷,一丝丝、一片片、一段段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