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金甲禁军直接来到帅帐,耶律仲齐看着手上名为请,实为押送的旨意后,有了一丝迷茫。
定远关竟然生生扛了三个月。
他们哪来的粮食?
耶律仲齐实在想不通。
“将军,还请先交出将印……”
金甲禁军领头的人抱拳说道,眼里有着奚落。
耶律仲齐看了他一眼,探手入怀,将那雕刻着豹头的兵符拿了出来,毫无留恋的丢给金甲禁军领头之人,大踏步走出营地。
“将军!”
耶律仲齐的嫡系手下、亲卫,全都围了上来。
目光灼灼。
耶律仲齐知道,只要一声令下,这千人规模的金甲禁军,都将瞬间死于非命。
可他不能那么做。
他的身体里流淌着耶律王族的血液,不能做此毁坏根基之事。
尤其此番伐武失败,对辽国而言,虽说谈不上伤筋动骨,但叠加楚墨在后方的肆意烧杀劫掠,没个两三年,辽国休想再次征伐。
“退下吧。”
耶律仲齐摆了摆手。
“将军!”
副将跪地,紧接着乌压压跪了满地。
那一双双仇恨的双眼,让金甲禁军领头之人心里发毛,色厉内荏的喊道:“干什么?想反吗?有本事砍了我!”
“跎罗,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耶律仲齐看透一切的双眼从跎罗身上收回,“收兵吧,定远关攻不破就无从谈起伐武。”
“耶律仲齐,你已经不是伐武主帅了,没资格做出收兵的决定。”
跎罗怒喝道。
耶律仲齐的目光让他有种被剥光了放在阳光底下暴晒的羞恼。“此事本座自会向王交代,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没有人注意到帐篷脚上趴着的蚂蚁。
入夜的博海。
星辉寂寥,雾气蒸腾。
除了海浪声,还是海浪声。
踏上归程的楚墨抓着船舷的手有着微微颤抖。
近乡情怯。
出门时寒风刺骨,霜华满地;归程时热风流淌,赤地千里。
楚墨身上的气势都变了。
变得凝练,变得深沉。
不怒而威。
七个多月的时间,对有些人而言不过流年一角,但对楚墨而言,却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真正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公子…”
满脸通红的徐怀走了过来,关心的喊道。
到了海上,楚墨许剩下的两千三百名将士开怀畅饮,又是留自己在寂寂夜风中独守清醒。
“我在朝堂上曾经念过一首诗,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楚墨自嘲一笑,“就因为我这样的心思,拖累三百弟兄丢了性命。”
“公子,人心是会变的。”
徐怀不知如何安慰。
那三百弟兄便是在一个遗民聚居地,被伪装的遗民趁着夜色击杀。
即便楚墨第一次下了屠杀令,也挽不回那失去的三百条鲜活的生命。
“是啊,人心是会变的。奴才做得久了,就真的忘了如何站起来。”
楚墨叹息道。
也就是在那一刻,楚墨身上的气息变了,变得凝重,变得深沉,甚至有一些阴暗。
但在徐怀等人看来,公子变得更霸气,有了枭雄之姿。
破浪声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徐怀说道。
这个决定楚墨并不意外。
他已去信皇上,说明了这两千多人的来由,并给了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
既然愿意跟着自己,想必皇上不会驳自己这个小小的要求。
不论是叫镖局也好,安保也罢,总之,楚墨准备以公司的形式,将这两千多人安置下去。连同他们的家人。
“甚好。”
楚墨没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
都是过命的交情,水里来火里去,不需那些场面话。
船舱里传来鬼哭狼嚎的歌声,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般兔崽子……”徐怀笑骂道。
“无妨,让大家发泄发泄,总比绷着一根弦好。”
“主要是……太难听了……”
说到难听,徐怀忍不住看了眼楚墨,眼底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想笑就笑,憋什么坏呢。”
楚墨笑道。
这首《缘分一道桥》是他在鲲山山脉时物料唱的曲,没想到将士们竟然颇为喜欢。
“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唱曲,一等一的好听。”
楚墨试图挽回自己五音不全的形象。
“公子唱曲,也是一等一……难听……”
徐怀眼看楚墨已经走出情绪的阴霾,笑着接道:“那公子早点歇息,我去盯着那群混小子。“规。。”
楚墨笑骂道。
真好。
楚墨很欣慰。
自己获得了这帮有着血性,有着赤子之心的兄弟。
星辰殿0
辰妃居住的宫殿所在。
难得有了兴致的武沐,正在辰妃的引导下提枪上马。
“陛下,陛下…
五公公竟然就那么闯了进来。
武沐那个气啊……
透过纱帐怒声道:“好你个五德子,敢坏朕兴致!”
“皇上,五公公素来稳妥,如此急切,怕是有什么大事。”
媚眼如丝的辰妃轻声说道。
“有什么屁快放……朕明日再找你算账。”
眼前佳人不堪征伐的模样,实在令武沐无法分心旁顾。
恨不得从此君王不早朝。